待她出去后,谢子澜瞥向那盆清水和被放在身边的衣裳。那件衣裳他本不想穿的,可眼前的情况似乎是不穿不行了
他若是不穿,罗扶裕可能直接上手帮他穿了。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般的景象,谢子澜的左眼皮狠狠跳了跳。
他认命地脱了已经破得无法再蔽体的麻衣,用清水洗净自己后再穿上那件新的衣裳。
罗扶裕送走邻居后,站立在门前久久无法回神,心脏那处像被灌了什么汤药暖烘烘的,连带着发冷的四肢也慢慢回暖。
老天爷用渐大的雨势唤醒了站在雨里发呆的她,她抬头看了看正往下不断坠雨的天空,又莫名地感到烦躁。
她往回走,坐在屋檐下。谢子澜还没换好衣服,她只能坐在石阶上慢慢地拧干自己的衣角,水淅淅沥沥地落到地上,她盯着从衣角往下落的一连串水珠又陷入了沉思
她在想要怎么面对谢子澜。
她自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对自己,感动之余又觉得烦闷。她在恼自己,谢子澜为她摔成这副模样,她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她喘不上气来。
左裤腿拧干了,她开始拧右裤腿。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谢子澜清冷的声音:我好了。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起身推门进去。
本浮躁散漫的目光在看到他的那刻蓦然变直
他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收拾干净了。头发被他随意地束了起来,露出的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不厚,此刻抿成一条直线。脸上被石头刮过留下的血痕十分醒目,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桀骜之感。
他穿上了她给他买的白色衣裳,合身得体。俊美儒雅得仿佛天上的明月,罗扶裕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脸热,别了眼神,匆忙上前打算将那盆污水端去倒了。
谢子澜轻声阻止,我自己来吧。
罗扶裕没去争抢这件事,左右只要让她一个人静静,待脸上的红晕退下便成。
她盯着他腿脚不便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又抬眼看了看这屋内的光景
茅草和泥墙,屋顶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响,雨丝被风刮进窗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她陡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
谢子澜就在这时候进来,他看了一眼正在发怔的她,将盆放好后又一瘸一拐地坐到椅子上。
屋里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曳,晃悠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灭掉。
罗扶裕透过那粒摇晃的火苗看到了谢子澜清澈平静的眼神。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谢子澜只觉得此刻的罗扶裕似乎有话要说。她皱着眉毛,眼里都是话,嘴却一动不动。
他盯着她看,良久,她像是憋出话来了,挪了挪嘴唇:你怎么不说实话?她有些杂乱的眉毛皱成一团,却不是责怪的表情,清亮的眸子里反倒含了些淡淡的愧疚。
什么实话?谢子澜愣了一刻,不知她在说什么。
你的伤。罗扶裕瞥向他脸上的血痕,已经没在淌血了,可那痕迹弯弯曲曲红一道白一道的,在罗扶裕的眼里很是触目惊心。
谢子澜的平静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秒后又掩饰得天衣无缝,是我走得太急,才落得这一身伤。我说的是摔了一跤,也并未说谎。
罗扶裕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无奈地起身,转身收拾塌上的被褥,空气太shi,连带着被褥也chao了起来,她背对着他,边叠自己的被子边说:你做的这些事该让我知道,你明白吗?
她没回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你想要报恩。虽然最终没做成,可是我知道你在做,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点点抵掉了。你也落得轻松还有,我真的不喜欢别人骗我。
被子被她叠成豆腐块的整齐形状,她将被子抱在怀里,回头看他略微迷茫的脸,你对我的好,我想要知道。
这句话她说的很小声,轻轻柔柔的。窗外的风雨却毫不留情地拍打着屋子,风雨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他差点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话。
他望向她,迷茫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一股火在胸口炙热地燃烧着,他觉得胸闷。
哗啦一声,风把没栓的门吹开了,狂烈的强风吹进屋里,孤独摇曳的蜡烛适时而灭,屋内一片黑暗。
罗扶裕低低地骂了一声,将被子放下,摸索着去找火石。
屋内很黑,挂在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去了光辉,一点清辉都不肯施舍到她的屋里,她只能凭借着不强的方向感一点点前进,想起什么,又对着不知是哪里的方向说道:你别动,我来找。
谢子澜听见她极近在耳边的声音时便觉得心头一震,还来不及说话让她等等,她就撞了过来
她沉沉地跌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去抱她,也不知抓的是哪里,他迅速松开,椅子受不了罗扶裕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谢子澜脚上无力便也维持不了平衡。猛地一下,他往后仰,罗扶裕大叫一声,跟着他一起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