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让地火烧了一阵,土木焦褐,幸得山间腾起云雾,雨降了连月。岱山雨水本不多,人道福泽仙地,天见犹怜,命雨君布雨,缓了灾势。地门谷地和森门西林一片惨淡,唯天门高地,尚还能居住。
星宁夕近日歇在知芳院里,仍十分渴睡。她想约莫是出了青川后,实又耗了不少气力。
她在一脉天光山色中,连日奔着。在乌尔见了正领令回防南林,顺探查她生死的擎鹿,听他道辰昕因洛青伤重,还未回府。交代还了丹锦剑,又直奔兰台。
她想,她当时以那一脉花息护住了洛青之伤,他该不至丧命,然那时,她气息亦弱,或许确实救不了他多少。
要进洛青的城,亦是与岩靖峰诀别的城,她静寂几天的心,又不安起来。
较之西二堂,兰台兄弟对她面容熟悉不少,甫近城门,几名兄弟喊着白棠姑娘,又改口堂主夫人,吃惊地频向内传报。她其实不太在意那些称呼,就是她自己也有些不知道,该以星宁夕,还是白棠的身份,面对洛青。
她先时很是怨怪他,不将往事向她分说的清楚,然她如今回想,在兰台醒来后,和他渡过的半年,约莫是她至今经历过最无忧的日子。
她忧心忡忡,直奔堂主府邸,和闻讯迎出来的辰昕,险撞个正着。
辰昕见了她,又见她一张脸,满是惊异神色。
星宁夕只道他满腹疑问,急闪过他身,往松岭堂迈步道:「先让我去看他。」
辰昕跟了上去,其实也没太多好问。他想她自然练成了花门本经,搅了一番青川。如今毫发无伤,连平漠刀也背了回来。那莫洹,当真待她不薄。
她进了松岭堂,连身闪过一众神色惊讶的僮仆,撇了眼守在厅堂的何令与小草。直转上二楼。廊上立着萧老与秦潇。她急一揖道:「爷爷,盟主。」只做没见到秦潇那面上少有的惊奇神色,径自入了房。
她惶惶不安,直奔洛青床前。
他静静躺着,脸色有些苍白。她颤着手掀开他外衣,衣下缠着伤带。
众人陆续进了房,秦潇看着她,淡淡道:「那剑伤,严伤他心脉。他未丧命,委实稀罕。爷爷治了几日,还是不醒。」
辰昕皱着眉道:「我们想着,要用那持魂珠,暮樱却也上不了兰台使那咒术。」
星宁夕眼里泛着泪光,只轻道:「帮我扶他。」
辰昕依言上前,扶起洛青,想她要用那疗伤的内经,有些担心道:「他伤势甚重。」
星宁夕看了他一眼,道:「那天,我在溪畔量过,还行。」
辰昕闻言,显得有些吃惊。他虽多谋,对这仙事咒术,实不太在行。
她闭上双眼,向洛青运起花息。那参透本经的花息悠柔缜密,散着满室芬芳,就是房内旁人,似也受了些照拂。她运了几个时辰,感觉洛青气息又流畅的转了起来,方收了掌。
她望了他良久,方起了身。道:「他不久,当能醒来。」
她转过身,向秦潇淡淡一揖:「初时,本当是一场盛宴款待。未想,就此叨烦了月盟好一阵子。我亏欠诸位良多,只能还你们一位堂主,和两城清和。」
秦潇坐了下来,道:「这堂终究拜了,我想这忙的也是盟内之事,你真要如此见外?三妹。」
星宁夕默不作声,他一向待她不善,这三妹唤得她挺不自在。
「我们毕竟没有帮上你多少。」辰昕看了她一眼,亦道:「大嫂。」
星宁夕愈发不自在的别过身,她这趟,原想过路便走,就此和月盟别过,只还一件挂心,遂问道:「辰堂主,为何我整年,不见星浩,他可还在盟内?」
辰昕见她将称呼拉得生分,这趟青川,委实伤她的心。他一叹,道:「我们上岱山时,有你几位天门师兄,来接走了他,似是你六师兄和七师兄,先时,并未与你大师兄同路。」
星宁夕忖着道:「六师兄。」
秦潇看了看她,道:「他们想来,也要回岱山。」
「那也好,我回去帮他们。」
秦潇看了她一眼,仍是清淡道:「那岱山想必处处令你不快,去去就回。你如今,该算是月盟的人。」他不见喜怒,然这话之明白,已实属难得。
星宁夕看着他,撑着神色,冷道:「盟主我这不堪的记忆里头,却还记得我向你妥协,是为了相护洛堂主,为了星家子嗣,为了星浩安危,如今,没有一样如旧。这门亲,真真假假,少有人欢喜。这白棠不如当作,已丧在月盟刀下。宁夕就此别过。」
一旁萧老看了看她,忍不住发话道:「宁儿,世事难料,甚难周全,盟主就是待你刻薄了些,这青儿,却从不愿亏待你,否则,也不会伤成这般。况且他终究姓洛,那辰家,你不回也罢,用不着把这亲撇得干净。」
秦潇和辰昕,不自觉望了望萧老,却也逆不得他老人家。
门外,又山藤和衣若奔了进来。
衣若欣然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