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股霉味。天空灰暗Yin沉,浓密的乌云布满了天空,绵密的雨幕把这里浇得更Yin森了,亮着微弱灯光的建筑物在细细密密的小雨中被切割,被剜碎。
喻南深撑着一柄巨大的黑伞行走在这仿佛下不尽的小雨中,密集的雨点撞在伞面,又从伞沿边缘颤颤巍巍地擦过去。这一方空间的干燥清爽和这个世界灰白色的雨格格不入,唯有喻南深靴子踩到青石板路上的水坑时,会在脚跟溅起一大泼的水珠。
他对这片荒凉的墓园很熟,轻车熟路的绕过枯草丛生的一排排墓碑,准确地抵达了他想去的地方。
“今年来晚了。”喻南深对着空气轻声解释。他弯腰放下了刚刚一直捂在怀里的白百合,同时将那牌位前那束已经败色的旧花收了起来。
旧的百合被雨打了半天,此时垂在喻南深身侧,不一会就把他裤腿布料洇成了深黑色。
喻南深并没有介意,他也没对那写着喻翰丞名字的墓碑沉思或哀悼,像完成了一个例常的仪式般,转身走了。
盛冬在墓园门口等他,见喻南深还是那一贯冷淡的神情,叹了口气:“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喻南深淡淡的说。
喻南深收起长柄黑伞,动作利落,仿佛像剑客收起了长剑。盛冬和他一前一后的上了机甲车,喻南深开车,彼此间没什么话,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了玻璃外,安静得愈发叫人感到压抑。
“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去吧。”盛冬说。她的眼睛没有看喻南深,落在了窗外模糊的景色上,说话时白雾在玻璃窗上凝成了小小一团。
喻南深的目光没有偏离道路,看似漫不经心地回道:“没关系,机甲上也可以吃。”
接入机甲车的Jing神网后,驾驶者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的盯紧路况,喻南深摆明了是不想聊别的。可他越这样欲盖弥彰的逃避,盛冬越觉得自己应该再提起。
“四年了……”盛冬没有直接点明,只是状若感叹的低声说道。
喻南深没有反应,盛冬的话好像一颗小石子抛入了大海之中,一点涟漪也不曾泛起。
“按照联盟法律,失踪超过五年以上的人就会被认定死亡。”盛冬咬了咬牙,“明年之后,你我的念想不该断也得断了。”
喻南深抿紧了唇。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会和联盟申请延迟这个期限。”
“问题是这个吗!?这样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盛冬忍不住了,过去四年了这样的争吵从没有少过,可面前这个人固执得太过分了,“喻南深,有时候人就得朝前看,你为什么偏得在这不可能里执迷不悟?”
喻南深对她的斥责不置一词,他还是盯着前方玻璃窗上的雨。雨势渐渐小了起来,似乎也为他们的争端而感到无限的厌倦。
“按你说的,前有爆炸,后有技术局限,你想他怎么回来,从天而降?”盛冬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却也比任何人都不想承认:盛皓城回不来了。”
盛冬也不想血淋淋的撕开喻南深的伤口。可这四年来,喻南深从一坐坐一天近乎着魔到如同一潭死水魂不守舍的转变盛冬都看在眼里。喻南深明面上展露的绝望也好,背地里无望的疯狂也好,这些盛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以前的盛皓城也是这样。
只是从前的是生离,现在是死别。生离和死别在分开的痛苦上彼此不相让,可生离起码还有一丝念想,一丝哪怕在偌大的世界中终有一面能见的念想;死别完全不同,你可以想起他种种,却清晰的知道这些种种无法再复刻了,你根本别想在这个人间再找到他了。
“你可以找个新的人,一切重新开始。你还年轻,余生还长着。不要像喻翰丞那样,被执念缠身,鬼迷心窍,走上不可回头的路。”盛冬的语气柔和下来,细声细语的劝解喻南深,“你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来,都是聚少离多,真正相处的时光很少。再找一个也没有那么困难。”
喻南深的眼圈渐渐红了,又是良久的相顾无言。喻南深轻声道:“你知道我不可能爱上别人。”
盛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喻南深在这时开启了车载音乐。盛冬又叹了口气,难为他学会这些招数。
“那……你注意安全。”分别时,盛冬不放心的叮嘱道。
喻南深将她载到了飞行港口,两人将要登上不同的星船,去往不同的目的地。盛冬赶回实验室做研究,而喻南深——
喻南深很快的点了下头,他好像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亲人般的关心一样,又补了一声“嗯”。漂亮的浅绿眼眸望了望盛冬,又飞快的收回了视线,他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这些举动是否已经周到。
盛冬内心忽然就软了,鼻尖一酸,疼惜的摸了摸喻南深的脸:“好好的,啊?”
喻南深的身体顿时就僵住了。他匆匆忙忙垂下眼,不知所措的盯了一会地面,然后突然像汇报一样,一板一眼的说道:“今年我的航线还是以摇光星为中心点,由第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