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一白,但坚定地摇头:不是。怕他生疑,又把之前编出来的境遇又说了一通,如今我在丹阳城中无依无靠,只有燕国还有一两个远方亲戚,便想着去投靠。
好吧。裴衍之其实并不信她的话,他出身钟鼎之家,自幼见惯了达官贵人,看人很准。眼前的少女骨子有股凌人之气,又连最基本的出城规矩都不懂,张口就说要去天子国。结合前些日子秦军大肆搜寻那日从楚宫中逃出的人,当中就有一位王姬,心中早有了定论。他理解她苦衷,便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年纪轻轻,又孤身一人,燕国山高水远,如何能去得?
你不也是一个人么。
我?我不一样。我是男子。
女子就走不动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偏又是个美貌女子,若孤身一人上路,多半要遭贼人惦记。
梁鸢想了想,说无所谓,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反正我这条命已经是拣来的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死也好,总比被人拴起来养着好。
裴衍之脸红了,连忙摆手说不是,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去齐国也要途径燕国,想着如果你愿意,可以帮衬你一些。绝、绝没有那种意思!
没有说你。伤口泡了水,才结的痂破了,又疼又痒。梁鸢蹦出几个字,便不想再说了。
她羸弱纤纤,脸上犹带着几分病气。可就这么亭亭立着,却美得像株纤尘不染的白芙蓉,清冷又倔强,高傲又漠然。
裴衍之到底放心不下,好歹让送你去驿站吧,我替你雇辆车也好。就这么要你走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梁鸢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因为伤在喉间,发挥不出来才憋住了。在心中措辞半天,才冷冷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见他脸上又飞红,冷冷笑了声,拨开领口,露出一片香肩,我看你衣着不俗,应当也是个富贵人家。怎么,要带我回去?做小妾还是做家ji?
她上前,把他逼到墙角,一伸手,就按在了他的下腹处,还要往下,被死死按住了。
不是的!裴衍之看着官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正往这边看过来,于是大力捏着她的手,将她往正道上带,你怎么会那么想!我只是好心。
没有人对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
我!裴衍之不想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他了解她的戒备,也是如此,才不想把一切说破,你叫什么名字?
梁鸢狐疑的看着他,想抽手,抽不开,只好说,窃脂。
好。窃脂姑娘,你既不愿意与我同去,那边罢了。但我这人生得贱,见不得别人受苦。你既不愿意叫我作陪,那便那收下这个吧。
他褪下手上的手串,递给她。
是用黑线串起的金线红竹石手串,母珠是一颗四面磨平的金镶玉,其中刻着叶脉纹样。虽然比不过其他贵重玉石,可这副手串质地温润、色泽透亮,做工Jing巧细致,一看就不凡品,还是戴了很多年的贴身旧物。
这是我姑母家的信物,算半个护身符。若遇到什么拿出,只管拿出来,多半能救你一命。
梁鸢被他那句生得贱逗笑了,不再那么戒备他,也不接那手串,道:我拿了,你怎么办?
裴衍之道,只要过了河,就有人在对岸来接我。若连几座城都过不去,那我还有甚么用?
那好吧。梁鸢见他坚持,只得接过戴上,想了想又道,好吧。既然你说同路,那就一起走吧。
丹阳是曾是大楚京畿,周围城镇众多。裴衍之是本地人氏,对路线驾轻就熟,因为挂念梁鸢有病在身,没有走多少路,便择近在附近的城镇落了脚。将她安顿住下,便又去雇了车,约好了第二日出发。
黄昏时分,二人用罢暮食,留在位上闲坐,有一句没一句攀谈起来。
你此番赴燕,可有把握?当今乱世,人人自危,也不知你那亲戚是甚么样的人家,是否会真心帮你。
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好吧。说得也是。裴衍之惯不会和姑娘说话,两句话下来,耳根又红了,我知道你嫌我多事。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人情淡薄,世道也会吃人。这话其实是我临行前,父亲用来规劝我的。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梁鸢端着一碟花生米,一粒接着一粒往嘴里送,你去探望姑母,为何要规劝你?
他的脸更红了。
半晌,才垂下头道:其实我也撒谎了。我只是不想呆在丹阳了。
这些年间秦人屡屡进犯,楚王却沉溺声色犬马,对内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早就伤透了大楚百姓的心。裴家是丹阳城中首屈一指的商贾世家,国难当前,自当倾力相助,联合当地诸位豪绅支出了大半行军打仗的军饷、粮食,结果屡战屡败,屡败屡退。眼看着战火烧到了丹阳城外,为了保全裴氏一脉,裴父万不得之下,通了敌。
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大楚,原比他想象的更要千疮百孔。
那些曾与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