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缓缓降落,舷窗外是荒凉的红色岩石和光秃秃的峻岭,皑皑白雪覆盖在山岭顶端,这里有水,却没有一丝生机。“请解除您的光脑终端。”机械的提示音在叶米利安耳边响起,“瑞亚会发出警报,比利亚殿下。”叶米利安的声音沉着而冷静,用神庙里高级祭司的尊称来称呼对方,避免引起他的反感。“如果您不希望引来菲斯特拉的军警和主星的雄虫委员会,我劝您不要这么做。”
“请解除您的光脑终端。”控制飞船的光脑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命令,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叶米利安皱了皱眉头,比利亚在想什么?他竟然不怕瑞亚的审视和监察。他立刻意识到一系列的行动都是自己自发的行为——离开戈雷、驾驶飞行器抵达萨科罗达、解除链接主脑的光脑终端,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报。瑞亚也许判定自己受到胁迫,也许不会,因为此刻他没有怀孕也没有雄主,而这颗行星的拥有者比利亚也没有雌君——正是合适的匹配对象。自己和菲斯特冕下针锋相对,而新晋的公爵似乎也和阿尔托·菲斯特不和——执政官拥戴了伊恩殿下而不是他自己,他的异父兄弟安德烈在寡居多年的情况下仍然多次半公开地拒绝和比利亚匹配的意愿,从某些角度看使得自己主动找上比利亚·杜克看上去非常合情合理。
他们立场一致,失去雄主的侯爵希望联手权势旁落的雄虫重新夺取执政官的权柄,在萨利纳亲王死去之后重构诺蒙的政局——不会触发瑞亚的安全底线。叶米利安甚至无法当场表露自己的反抗,也无法发出警告,因为恩里克还在比利亚手里,在他无法突破的漂浮着奈萨附文屏障之下。
“请解除您的光脑终端。”合成的亚雌声音再一次响起。叶米利安垂下眼睫,他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皮质手提箱,解下手腕上纤细的光脑终端,把连着的皮肤毫不留情地扯断。伤口飞快地愈合,他捏着终端没有松手,转身去推身旁的舱门,它纹丝不动。“请解除您的光脑终端。”这句话重复着,叶米利安抿了抿嘴唇,伸手把终端对准舱门的透明屏障边缘扔了过去,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飞行器呲呲地开始加压,直到内外压力终于达到一致才停了下来。叶米利安推开舱门,一股带着腐败和沉闷shi气的风从外面灌了进来,他弯下腰小心钻了出去,正要伸脚去踢地上的终端却没防住飞行器的突然起飞,一脚踩空摔到地面上。飞行器在半空中加速爬升,砰地一声在高空炸开,在大气层内化为一片灰烬。
叶米利安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公文包朝着之前看到的防御屏障的方向走了几步,随意找了一个避光的岩角坐下。没过一会一队机甲巡逻卫兵簇拥着一部豪华的飞行器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叶米利安没动,直到队伍停到自己身边,从机舱里走出一群无声的祭仆跪下来迎接他。懦夫,叶米利安在心里恨恨地想,他无法迷惑这些祭仆,只能迈开步子走进飞行器。它越过荒芜的山岭和反射着勒穆海姆光线的大湖,在机甲延展的护送队伍中穿过布满符文的屏障,缓缓停靠在一栋陡峭的建筑物边缘。
屏障之外是无尽的荒野,而屏障之内是堪比主星的繁华,它突兀地伫立在这颗菲斯特拉的卫星上,像一片虚假的投影。叶米利安从未踏足过这颗属于杜克家族的行星,相比自己星域里的大片保存完好的穆拉雕像、神庙的残桓和城堡,萨科罗达给他的印象的确如恩里克描述的那样——一个超大的游乐场,叶米利安想,一个囚禁着自由的乐园。
“殿下恭迎您的到来,法撒诺侯爵。”一个穿着贵族长袍的栗发雌虫等候在飞行器旁,对他微微弯腰致意。叶米利安敏锐地发现了他发根的少许黑色,随后留意到这个雌虫身上飘过来的一种号称天然的非天然虫造香味——它的确很贵,常用于染发后摆脱枯败的光泽,恢复天然的丝滑手感和质地的油膏里。但这不像是贵族的私调香氛,而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货。叶米利安在心里立刻对这位雌虫的出身有了判断,他在临行前刚看过这个雌虫的资料,科里纳·卡尼巴尔·德杜克,很明显大胆地模仿了安德烈的发色而获得了比利亚的宠爱,而狭长的脸又让他明显区别于安德烈虔诚正毅的气质,流俗于贵族中常见的的飘逸优雅,还多了几分浮在表面的尖刻极端。“我的恩里克怎么没有来接迎接雌父?”叶米利安不吃他那一套,冷淡地绕开科里纳迈步就走。“在这儿里玩忘了自己是谁?”
“恩里克在殿下那儿呢, ”科里纳故作姿态地扭了扭腰跟了上去,假装没听见叶米利安的冷嘲热讽。“小侯爵说他还没去过主星,特别喜欢这儿。”
叶米利安没有接腔,要不是主星也有觊觎他血脉的虫族,他不会这么严密地看守自己的崽子。大意了,叶米利安拂了拂被吹乱的发梢,后悔自己担心菲斯特发觉自己的跟随而把恩里克留在自己的领地。他跟着科里纳踏进乘坐的轨道车厢,它完全透明,还设有可以坐下的凸起,厢体正卡在发着彩光的轨道上。科里纳率先坐了进去,叶米利安的心思全在恩里克身上,只扫了一眼就跟着走进车厢坐到了科里纳的对面。叶米利安尝试着拉长双瞳迷惑这个雌虫,让他告诉自己曼宁却发现不科里纳并没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