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冯来说,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不过是平淡生活中普通的一天,如果不是因为严跃,又发生了一点意外的话。
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个意外,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姜冯高中毕业已经十年了,十多年前的人和事大都渺若烟云,只剩下一些残影。她相信很多人都是如此,所以什么十周年同学聚会,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交际罢了,至于忆往昔,叙旧情,更像是一场不走心的必走流程,充满了虚假的情谊。
至少姜冯是如此想的。
若不是徐浣青说什么也要她一起,任凭班长说破了嘴皮子,她也要拒绝的。
只是此刻徐浣青游刃有余地与人寒暄,浑然将她忘了的样子,真叫姜冯生出后悔之意来。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心中再怎么不耐烦,面上也不动声色,甚至带着微笑。
姜冯一边听着徐浣青在那侃侃而谈,一边与盘子里的扇子骨叫着劲。这顿饭大概也就她光顾着吃了。
也不知班长使了什么本事,人全到齐了。姜冯念的理科,全班四十五个人,只十一个女生,正好凑一桌。十年过去了,模样大都发生了变化,虽不至于拿着毕业照一个一个对应着才能认出对方姓谁名谁,但陌生是真的。
好在徐浣青是个会讲的,聊了一圈下来,姜冯也基本认清了,十年前的样貌也对上了,连做的什么工作也都一清二楚,至于结没结婚,有没有生孩子,更是必不可少的话题。
姜冯始终觉得,女人之间的谈话都会变成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比较,炫耀,恻隐,遮掩,每一句都有可能是陷阱。
还好,她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她单身。
除了得到一句真羡慕你,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的惺惺作态外,她基本被移出了群聊。
姜冯自得其乐,若不是担心徐浣青会在KTV喝多了耍酒疯没人管,她也不会去赶第二场,这普通无趣的一天大概就结束了。
姜冯不爱唱歌,好在KTV的包厢足够大,能容纳二十多个人,他们开了两个包厢。在昏暗的光线里,姜冯躲在角落,喝着没什么度数的果酒,耳边是时而优美动听时而鬼哭狼嚎的歌声,安静地等待散场。
这个间隙里,姜冯看到了和她同样躲在暗处的严跃。摇曳的灯光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若有似无的笑容,昭显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严跃啊。
姜冯记得他。很奇怪的,姜冯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是上午,因为文理分班,姜冯坐在陌生的教室里,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直到一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讲台上大步跨下来,从她身边经过。
白色汗衫,黑色运动裤,shi漉漉的碎发,扬起的眉毛,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和一身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
让姜冯彼时暗淡的心情陡然明亮了起来。
她听身后有人喊他,严跃。
高三那年,严跃转去了国际班,没有参加高考,出了国,此后未再见过一面。
他会出现在这里,真叫姜冯意外。毕竟拍毕业照那天,他都未曾出现。
姜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视线直直落在严跃身上,没有移开,等她回神欲收回时,冷不防地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姜冯楞了一下,忽地朝他露出个笑容。
严跃似乎是有些意外,他扬了扬嘴角。
姜冯垂下眼,身体前倾拿起了酒瓶。
聚会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散场的时候徐浣青已经喝倒躺在了沙发上,姜冯一想到半小时前她抱着自己又哭又叫的丢人场景便忍不住叹气,虽然料到她会发疯,但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杭予姗姗来迟的时候,人都走光了,他抱起不省人事的徐浣青,问她:你怎么回去?
我开车了。
你喝酒没有?
一瓶没什么度数的果酒,放心,你带着小青赶紧回去吧。
杭予点点头,到了地下车库,他又叮嘱了一通,才匆匆离去。
姜冯长长的舒了口气,此时离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
她凭着印象去找车位,没走几步,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斜斜地依靠着车头,猩红在指间燃烧,淡淡的烟草味若有似无的一缕缕飘到她鼻尖,一吸一吐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被放大得清晰可闻,她站定。
严跃啊,又是严跃。
他此刻正望着她的方向。
介意载我一程吗,姜、冯?
她的名字在今晚被提及了好多次,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从严跃嘴里念出来,令她心颤不已。
虽然听不出他的请求里有任何迫切的意味,姜冯也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我的车坏了。他解释道。
姜冯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他这话里的真实性,但其实她只是想起了少年时期的严跃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时,也是这样,明明是向她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