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她。”
“讲的是什么?”
说点什么,或许他觉得我应该离开了,可我现在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况且我还迷着路,不清楚怎么回到镇子上。
“……”他有些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后问我,“为什么英文的写法和读法不一样?为了让我们看上去更蠢吗?”
“谢谢关心,我感觉好多了。”然后我又一次听到他说了一句西语,或许有时间我也应该学学?
“不,如果有趣的话,印在这里的就是我妈而不是这个人了。”他勉强地笑了几声,“我猜她只是想让我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你为什么不回墨西哥呢?”我忍不住问,实际上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家,我每次离开家都恨不得永远不回去。
“故事?”他歪过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我妈也会编故事讲给我,一些巨大丑陋的怪物,会偷吃庄稼和不听话的孩子之类的。”
“你也可以想象那是我屠了一个村子从里面抢的。”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用匕首打开那个金属盒,“我们营地也有个小孩儿,本来是给他买的……总之,你给我把它都吃光,知道吗?小孩儿?”
“哈?小、不是,所以你和一个“小孩儿”上了两次床?一次是你被他强奸,一次是你强奸他?”我看了他一眼,咽下一口咖啡,“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正在我思索怎么厚着脸皮开口请求能在篝火旁多留一会儿时,一盒东西扔向我,砸到我的手臂,不疼,只是吓了我一跳,是一盒苏打饼干,杂货铺经常能看到的那个牌子,大概是如果我再小个七八岁会很喜欢的玩意儿。
解决完这盒饼干后我抹抹嘴看向旁边的牛仔,他不知什么时候点了根烟,正叼在嘴里看着篝火出神,意识到我的视线后看向我。
“哦,好像很有趣。”我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你、你买的?”我努力想象着他在杂货铺买东西的样子,但是失败了,“呃……我简直不能想象……”
“唔……就是有个宫廷里的弄臣……弄臣就是国王的奴隶小丑,叫跳蛙——因为他的腿有毛病走起路样子很怪。某一天,国王和大臣们给不擅长喝酒的跳蛙灌酒并侮辱威胁他,还欺辱了和他关系很好的姑娘——那个姑娘也是在战争中被这个国家抢过来的奴隶,后来他让那些喜欢恶作剧的畜生们在某个宴会上涂满沥青扮成黑猩猩,用链条串在一起,在宴会上烧死了他们。”
这张卡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士,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拿着钢笔写着什么。我正眯起眼想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火光看清下面写的名字时,牛仔已经试着把这串名字读出来了。
“感觉好一点了吗?”
“吃掉,你会感觉好一点。”他没有看向我,只是一个人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背包。
“是!牛仔叔叔。”我在他瞪我之前,抓起一块苏打饼干塞进嘴里,一直没有吃东西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一旦开始进食,饥饿的感觉就越发明显,我都没有想到我能这么快的解决一整盒饼干。
“你呢?你妈……你母亲会给你编什么故事吗?你们的故事会不会和我们不一样?”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看向我。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
“抱歉。”我根本不想听这么沉重的故事,而且当意识到这些故事都是实际时,只会让我感觉很糟,更何况这些故事就发生在我身边,这会让我很难过,而今天的我已经足够难过了。
“跳蛙和那个姑娘呢?”他追问。
“我没法回去,在那里我脑袋的赏金太高了,比这里还要高很多很多,回去……除非我想死。”他看着不远处的篝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弱的听不到,“况且她早就病死了,我爸和叔叔因为想争取多一点能让我们度过冬天的报酬被那些有钱人杀了,我的妹妹……我只希望她嫁人后过得还好,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阿罗茨……阿罗茨.布兰默里?”
“我……我家不会有人给我编故事听,不会有人给我讲故事,我都是识字之后自己看的。”现在大概轮到我看篝火了,不过我不想把气氛弄得更糟,“故事……我想想……嗯……我比较喜欢的应该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吧?叫‘跳蛙’。”
“我觉得他应该叫奥德斯.布兰利(Aldous.Bramley),先生。”我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串文字,同时稍微有点佩服这个牛仔的视力。
“呃……我想这是个好问题。”我憋住笑,连忙转移话题,“总之呢,我猜他是……小说……呃……编故事的?”
这种是最近每盒香烟都会附赠的卡片,一种营销手段,还挺受市面上一些收藏家和年轻人欢迎的,一套完整的卡能值不少钱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他从香烟盒里拿出一张卡片打破这个有点尴尬的沉默:“小子,你知道这个人吗?”
我听到一句很轻很轻的西语,细小脆弱到如同破碎的气泡,我猜我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