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有个圆脸的一等兵来找他,说是他的勤务兵。 你叫什么?他松懒坐在床边,眼色墨黑。一等兵梗直了脖子,报告藤原参谋!在下西乡!
藤原解开立扣,呼出酒气,唔,西乡,眼下只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明日出完早练来找我罢。
第一日新上任,从宿舍走去,感受了海上刮来的晨风,恍惚有酸涩的杏子香味儿,他七点便到。
看眼高处的太阳军旗,簌簌作响,今日刮的是东风,摘下帽子进办公楼。
等在办公室外,自己所带的文件和私人物品放在一纸盒,搁在脚边,西乡出完早练大约七点多,跑来帮他拿和收拾。藤原说:我昨日要你办的事,是要你搜集下上海虹桥区房屋购置所的地址和电话,给你半个月,时间充裕得很。
西乡勤务兵:啊?
藤原从椅子上抬头,没明白?
长谷课长走来时,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翻那本昨日给他的内部纪律薄,页码停在80多页。
早!请进吧。
他示意下,两人停在办公桌前后;最近要解决便是这军队驻扎部署的问题,这个月有几次敌匪的袭扰,他们似乎知道我们的薄弱口,所以我们要重新规划,这是图纸,你看
自仙桥到昌飞路一段虹口他们还不敢
两人就部署问题有共同意见,藤原桥明白他的意思,可以做,最后另一方面再结合情报课那边游击队的情况,给我几天时间?
长谷川不大看重情报,但不好拂新人面子,七天总够了?
可以。二宫君还未走,我想同他一道商讨。二宫便是那前班长。
长谷川点点头,自然好,毕竟他有经验。不过他最近也忙,他挥挥手拿起一根烟,在桌上角落翻找,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后还是藤原掏出自己那只瑞士打火机帮他点了。接到电话,藤原桥要走,被他叫住,昨日你只是见了同事,跟我一块来,要见野田部长,他拿起一沓文书和笔记本,见藤原绷直了腰背,还是那副老样子,对这恭敬的年轻人摆摆手:是他点名要见见你,不用紧张。
这半个月,藤原手边的地图没闲着,军队频繁调动惹得群众很敏感,道路封锁集中在地图上的红字区。日特机关打来的电话也没闲着,那话务只说:没消息。上海的医院都找遍了,但没有。
藤原觉得难受了。那人停顿了下,要不要把照片还你。
有人敲门。
不用还我,继续找。
那边人;你
拜托了,日后重谢。他重重挂了电话,对门喊:进。
他坐摩托去到远郊的驻扎地署堡和关卡,检查漏洞。有时晴天拿望远镜瞟,得眯着眼才能看清布防,支那志军用地图被红笔标注。
或披着雨衣和几个下属站在高处瞭望台,抽烟、看测绘。深夜睡前便盘坐在小床,听外面滴滴答答似脚步的雨声,一口一口慢慢吸着烟,看书。头发长了。地图、电报、会议、讲演、起草报告、执行、发布指令和司令官较劲。他忘了这是在中国人的新年,本该喜庆的日子。
巷口有孩子放廉价爆竹,苦涩呛人的烟味弥漫,老旧居民区混迹于一排洋楼商铺,似被面皮包住剁碎的饺子馅。这样公共景观在上海随处可见,常安趁着车流暂停,迈过马路,进入裁缝铺旁舞蹈教室的大门。
四下无人。
小姐是想来学跳舞的吗?
一个穿着花红旗袍的年轻女子从一角的沙发站起身。
常安微笑:不,我看见有你家的招租广告,过来问问。她摇了摇手中折起的报纸。
她哦了声明白过来,领常安往楼梯去,身段十分苗条:原是来看房间,这几天倒也来了几个,我都不大满意呢。
她音质带点娃娃音的甜腻,常安跟她摇曳身姿上楼,想这女老板真是位婀娜的美人。楼上左右各一个房间,中间是厨房,三个门贴合建筑形状辗转,统共一条小走廊连着,可直接俯瞰水门汀一楼。老板娘打开左边那扇门,房间是小了点,但干净卫生,家具什么的都是全的,又带卫生间,难免租金高些,
她把关着的两扇玻璃窗卸了栓推开,风刮起白色窗帘。这小房间是阁楼,天花板形状便是这房屋尖顶,很特别。地上铺了细纹编织大地毯。常安伸手触碰四条长棱上的深棕色软包。
常安抚摸良久,再看她时,老板娘挑眉,她就安静地笑了。
两人重新坐上一楼的那张沙发,这回要谈生意了,她略羞涩:我门店生意做的不好,就想着空闲房间租出去补贴家用,不过只给单身女客。常安告知单身后便去拿杯,冲了咖啡:我是很中意你,常小姐平时是做什么工作?几点上下班?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新式女性,要问问,你别介意啦。
热乎乎的咖啡暖手,老板娘在她对面坐下裹了厚披肩。
我是医生,属红十字的,来上海一直都在难民营呆着,最近才分配到同lun医局。医院离难民营远,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