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要笼络秋风般将她再度揽在怀中,那时的固执不移,或许现下只变成了他对她深深的懊悔。
神荼…荼儿——
或许其实早便很显然。
终归是他欠她的。
或许从凝华与重霄带兵,加之玉华峰而至如今的一路,玄拓已然淡然地想好了今日的局面。
他们或许还有援兵,只不过在魔军压临天门的一刻,对于毫无准备的三清而言已然是一场无法逆回的死局。
他若死了…
迫于动手的背后,却是他难以掩盖的伤,与几近彻底空虚的精血。
时移世异。
零随如今既将那预准兵变的五万天军带出,无论是借刀杀人也好,还是他亲自动手也好…
阿岑…阿岑……
可恐怕,他终要失言了。
重霄或许不会没有想到这点。
他又毁了她的一世。
至少,这片乌云遮掩保留了昔日战神最后的荣耀。
但所谓构建的同一战线,他未免将零随想得过于苛好。
“玄拓…玄拓!!!你个垃圾…废物!窝囊废!!臭虫!!!…”
即使这并非他想要的。
他却固执地毁了这一切,却还死死咬着不放手。
他派去的人可到了没…还有十重天的断崖绝处的密道…
方且这场战局之中的不定或许远不止零随一人…身为青要帝君的濯黎,如今又在何处?
弃武疏练只是其一,而最内在最根本的灵力彻底供不应求,甚至于现下的直拳勾脚大部分来源于身体强度的对碰,与实打实的肉体相撞,内里的空虚却依旧抵御不住那消耗迅速的颓势,一点一滴沿着那渐渐不支而被打入体内的暗劲爆伤开来,寸寸经脉逐步累断,令得后继愈发无力,直至在勉强抵抗的数百招过后,变成了一方的单向凌虐。
这也方是再见重霄之后被前者察觉,才被迫直言的秘密。
三日前,或许他就应该答应,将清微永久地交予她。
也许是濒死之刻,无论是人还是神也好,总会变得这般善淡…
就算是加上天帝的一万兵,或许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不知晓,或许永远都不会知晓了。
也许是一万年,三万年,十万年…甚至于更长,可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也有很多很多的精力可以去等待这个漫长的过程。
而对于失去精血的玄拓来说…这短短度过的几月,或许已经称得上是相当漫长。
上界的帝君夫人啊…同样令人尊敬而高贵。
三清的溃败已成事实。
脑海之中的思绪霎那圜转而过,他所谓的,不过是给这场战争,给十重天争取更多的时间——
玄拓却依旧机械般试图抵挡对方再度而来的拳头,将自己渐渐丧失力道的拳头同样用尽气力,将对方结后严实的铁甲砸出一道道深深的凹陷。
这也是当时重霄面而对方主动抵挡在前的原因…
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之时,却非恰逢其时;而如今残破得却连一个小仙也难以抵挡的他,却护不住那进驻上界的魔军。
“你算什么男人!玄拓!…垃圾!!废物!!!……”
雩岑…雩岑…阿岑……
他甚至没有精力再去想身后的数万大军如何…而重霄,又是如何了。
现下的他,不过只是个空有表面的废人。
精血空虚的神虽说在一定程度下还可恢复,可那透支的生命却是要通过相当漫长的时光才能逐渐修炼而回。
雩岑本可以过得很好。
相近的拳脚招式,虽在百招内看似暂是势均力敌,却令得玄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率渐渐泛起毫无血色的白来,气息转瞬的颓然而下,那方才结疤的伤痕寸寸爆裂,将那玄色的里衣晕开一片湿黏。
一口污浊的鲜血终是在又一次被击中胸口处狼狈地狠狠喷出,几欲出现幻听的他,眼见着自己的血融入了那恰好飘来的一片乌云之中,玄拓却是干咳一声,眼见着自己同样挥出的拳头被对方轻松挡开,那再一拳落在胸口处时,面色惨白的男人却莫由来地勾着唇笑了一笑——
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她可还会记得他。
其实那时所谓带兵的汹汹而来,不过是一场既定的死局,如今这花翎落入谁手,总归总不会对三清有任何的好处——
一下比一下更重的重拳夹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胸口,男人的眼眸淡然空澈,直至最后,那深深倒向那无垠深渊的玄衫男人已然像个颓败的死人,也再并不还手,只是眼身涣散地高高望向云层之后的某个方向…
可圜转了一世,他欠她的,她好像通通忘了个干净,只有他还躺在陈年的残肢落叶上,想要试图将她再度抓在怀中。
可他不会再有来生了。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
饶是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真神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