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是越发捉摸不透他的妻子,儿时不是挺有脾气的么,怎么长大了就变得那么懂事。
书院的规矩是到了酉时就得吹灯就寝,她趁着时间还有富余,要芸香打桶水来沐浴更衣。
容清雅,十分善解人意地回道:“范夫子应以教学为重,这些添置物什的事由我和我的丫鬟去做就行了。”
苏邢不知何时已经起身面对面的看着他,三千青丝披散在腰间,身上没有一个饰品,却比白日里精心打扮的妆容更加美的惊心动魄。
苏邢得到想要的答案,趁胜追击的问:“那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待她去询问范卿,范卿才慢悠悠的告诉她宿舍里没有洗浴的木桶,想要沐浴就得去澡堂子里洗。
听竹白日里忙着其他事,所以没有出现在苏邢面前,到了晚膳时间,他端来了饭菜,清清冷冷的喊了她一声夫人,便退下了。
若说之前屋子干净的不染尘灰,少了一丝人气,现在,才更像是一个家。
饭桌上范卿只吃了一点就去批改文章了,独留苏邢一人,食不知味,只好唤来芸香把剩余的饭菜撤走。
“卿哥哥……”
“卿哥哥,你可以抱抱我吗?”
他对她冷淡了吗?他扪心自问。
范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里间,任是苏邢伸手挽留也触不到他翩然翻飞的衣角。
学子的文章翻了一页又一页,范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去里间告诉她沐浴的地点。
等到范卿下学回来,苏邢已经洗好一小盆新鲜草莓,端到他面前,百般讨好的拿给他吃。
怎得那么清心寡欲,无动于衷。
范卿的小厮苏邢认得,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听竹,是位相貌清秀的少年郎。
苏邢在泛黄的铜镜里看到范卿模糊的身影,轻声喊道。
范卿心头一震,自觉失态,想转头离去,可他的脚步还未踏出半步,就听到身后软绵的声音在低语着:
他就这样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她的视野。
范卿心乱如麻,急躁的走到她身后,解释道:“我没有想着她,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拜过堂,行过周公之礼。你是我范卿的结发妻,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苏邢一声低唤,含了多少温柔缱绻。
少年嘛,正值叛逆期,他主子不去说他,她又怎好给自己招惹麻烦。
范卿倏然缩回手,狼狈地背过身去。
下午范卿还有两个堂课要上,苏邢窝在房里拿出衣柜里从未用过的厚褥子垫在床铺上,垫完了她又觉得这样不好,便把褥子给撤下了。
范卿看着她白瓷般无暇的脸蛋,情不自禁地想要触摸她……
他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芸香说她为了范卿自降身份,苏邢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得到范卿的喜爱,一个小厮而已,何必与他多计较?
芸香看不惯他这幅冷淡模样,想与他好好说说,被苏邢拉住,这才免了口舌之争。
“卿哥哥。”
宋主院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苏邢一一回答,谈吐落落大方,卓尔不群。
以范卿的口才无人能辩,可是现在,他却像个哑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范卿等着看她因为无法沐浴而闹脾气,但他等了半会,苏邢竟不再提沐浴之事,转身去了里间卸妆梳发。
她喜欢知礼数懂礼貌的人,范卿的夫人虽是商户之女,但这一身大家闺秀的风范,教养的挺好。
酉时到时,苏邢已经洗漱好躺在了床上。
苏邢嘴角挂起苦笑,周公子演的人物可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女子澡堂设在听雨阁的后面,今日晚了,不便叨扰马夫人,等明日你空暇之时去找她,她会带你去认路。我还有些文章没批改完,你先睡吧。”
晚膳可以不用去食堂,由贴身小厮拿了饭菜在屋里吃。
书院多是男子,男子与男子一同沐浴是常有的事,可苏邢是女儿家,怎能和男子共同沐浴。
一顿饭在几番询问下结束,苏邢与范卿回到住处,芸香已经把包袱里的物件拿出来放在了屋里。
“我知道卿哥哥的意中人不是我。我不介意你想着她,我只介意……你没把我当作是你的妻子。”
苏邢言语用词都带着恭敬地语气,左手边的马夫人听了心生好感。
结果芸香里里外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木桶。
宋主院眼神里有赞同之色,又问:“行礼是否已经安顿好了?”
第三百四十章初次同床共枕
“尚未完全整理好,下午我会花些时间好好的收拾。”
范卿走到里间,就见他的妻子坐在梳妆台前,一头青丝如瀑宣泄而下,衬着削瘦挺直的脊背,看起来有种倔强的逞强和孤独感。
学院里当然不止一个澡堂,她不问他也不说,这反倒显得他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