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诀别那一吻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忍下这切肤之痛。
温初月很想反驳一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说“只是玩玩而已”?那为什么要搭上自己,说“只是逢场作戏”?那做戏究竟有什么意义?
“一开始是烨儿,烨儿是个心肠很软的孩子,很会照顾弟弟,我嘱咐他多关心你一些,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你也因为再也没被谁关心过,很快和烨儿亲近起来。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刘氏和栎儿起到了很好的助力,我只要稍稍在刘氏面前提到未来可能会把家产留一部分给你,她就开始计划铲除你,而栎儿打小是大哥带大的,对大哥有一种特殊的执念,一看到烨儿和你这么亲近,就开始处处针对你。当然,这点程度根本不够,于是,我侵犯你,虐待你,把你丢给觊觎你这张脸的男人们,还故意设计让烨儿看到你被我□□的场面。烨儿他一直很崇拜我,定然不会为了你忤逆我,果然,他像我预料的一般对你的遭遇视而不见——那之后,你的眼神中就开始有我期盼的东西了。
“你当年所受的折磨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你一直没有反抗呢,我不喜欢太懦弱的孩子,于是我就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说起来,阿朗那孩子也不错,只是他杀人的方式不太符合我的趣味。正好阿朗没见过他的生父,她那母亲又是个哑巴,我伪装成阿朗的父亲,找人替我传话,说要给他们母子正名。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杀了他,用极为血腥的方式,也顺利地成为了我的‘儿子’,成了我的‘阿朗’。你跟着我回温府那天,一定很开心吧,以为自己终于告别了野狗一样的遭人拳打脚踢、四处游走乞食的生活,成为了富贵人家的阔少爷。但这样的你并不完全具备做我继承人的资格,于是,我开始改造你,首先,就要像剔掉毒刺一样把你心中的善念全部拔除。
“唉,我果然还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温乾长叹了一口气,抓起温初月的手放在掌心,“阿朗,我本打算那时候你对阮慕阳起了杀心,就立即让你取代我的位置,可惜啊,你居然什么都没做,导致计划拖到这个时候,让我这个将死之人亲自来动手,哎——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咯。”
“只是你遭逢意外断了双腿让我始料未及,我将你送到别院静养,仔细挑选侍奉你的人,你发现了他们坏掉的地方,并用恶毒的方式折磨他们,每当我听到这些消息都异常兴奋,可你下手仍不够狠,包括刘员外家的二公子,你万不得已时不愿意置对方于死地,手段也不够残忍,当我苦恼如何让你变得更加冷血时,我遇到了那个孩子。
温乾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有点没意思,停下来看了看温初月,他却一动不动,未置一词,好像只是一座好看的雕像。
温乾好整以暇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在调查我吗?不妨说说看。”
温乾掀起眼皮他一眼,轻蔑道:“看来你真的很爱他呢,我从没想过你居然还能对别人产生爱意。”
温初月冷哼一声:“我可搞不懂疯子的想法。”
事实上,光是温乾所说的改造他、培养他那一段就足够石破天惊了,虽说温初月在发现自己的泪痣和婉云在同一位置时,隐隐担忧过自己会来温府可能不是出于巧合,只是这件事根本无从查证,没过多久就被他抛诸脑后了。还有阮慕阳,他一直以为阮慕阳只是作为一件兵器被安插在他身边,自己与他那些爱恨纠葛只是一不小心走岔了道,却没想到阮慕阳本来就被安排了这样的戏码,与他相识相知……甚至相爱,然后亲手将这山石般让人窒息的情愫击碎,散落的碎片化为利刃刺向他的心脏。
温初月的眸色暗了暗,低声将“合得来”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他忽然忆起和阮慕阳第一次见面时,瘦小的男孩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坦率地说“因为您很美”——大概是那时起蓼祸就发挥了作用吧。
“那个孩子濒死的时候双眼通红,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他小小身体里惊人的爆发力分明是失去了主人的鬼蜮士兵,而他正常时候冷淡的性格又与你颇为相似,我想,你们一定很合得来。”
几次翠娥楼,我在那里见过你,你的眼睛也好,右眼下的泪痣也好,都和婉云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记住了你。后来你离开了翠娥楼,恰好被我看见你被那名叫‘阿朗’的少年带回了府上,那位少年做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据说他带回去的孩子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偷偷观察你了。”
温初月从他掌心抽出手,冷冷地看着他:“温乾,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乾接着道:“你们会相互吸引相互依赖本在我意料之中,梁皓进来横插一脚我倒是没想到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事情就慢慢失控了。在发现你们的日渐亲密之后,我抛出了两个线索,让你发现阮曜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他其实早就坏掉了,他的手上满是无辜同伴的鲜血,同时,我帮助梁皓那废物查清了你的事,让他看清你漂亮的皮囊下肮脏的内里。你们都是半个身子现在泥潭里的人,又同时知晓了对方肮脏腐坏的一面,我以为你们会决裂,却没有等到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