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王见他并不虚谈阔论,略有些兴趣,问:“那你现在可想清楚?”
能求大,则转而求高,一昧求全城最高。据闻宝庆王讥笑,远望莫若是十八层宝塔。
此言一出,另九人目露怒火,这厮好不狡猾,故意剑走偏锋,驳取王爷青眼。池鹿鸣亦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人故意特立独行,还踩落同学,有沽名钓誉之嫌。众人皆沉静下来,看向宝庆王。池鹿鸣有些不好意思,今日之事因她出题而起,倒扰了平静的学府。
宝庆王与池鹿鸣出了太学,又往藏书楼去。到藏书楼门口时,池鹿鸣向宝庆王告辞,她是出来休闲的,可不愿再当差使,这让她很不自在。宝庆王极有兴味地看着她,未言是否允许。池鹿鸣立在面前,顿感手脚无措,不敢抬头,低头看脚。约摸站了一会,宝庆王问:“你不是投了很多在此么?不去看看。”
宝庆王突然亲临,太学众人忙出前相迎。宝庆王亦不说来意,目不斜视,随人直到正厅。宝庆王作为皇亲,并不欲干涉太学内事,只论些文章诗词。池鹿鸣看着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其实也很厌恶这等场合,只是在故作正经而已。念及此,她忽然想笑。
见此,池鹿鸣莫名生出一种遗憾,若她生为男子,或许亦能入太学、行天下,而不是困囿于此。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声音,竟是宝庆王车驾。池鹿鸣不想在休沐日遇见贵人再卑躬屈膝,宝庆王已然看见她,见她没有过来见礼的的意思,叫人唤了她过来。池鹿鸣不知为何她戴了帷帽,宝庆王从何能认出她来,只得与他见礼,宝庆王随口相邀:“一同进去吧。”
宝庆王见她愤怒与骄傲共存,更觉好笑,道:“或许正是见多了,才更不甘心。”
池鹿鸣今日并无心进去看书,她在外转了转,心情开阔了许多。她又转去了与藏书楼相邻的太学,从外观看,房屋古朴,端庄大气,沿袭北地建筑一向的粗朴大气。
池鹿鸣不想他如是想,深感悔辱气愤,愠怒道:“王孙公子我自小见多了,尚不像刚才那名学子,难得一见王驾。”
片刻后,有两三人交卷,各以诗词表达其意,或为□□定国,或建功立业,或为以在下苍生计为己任,宝庆王皆一扫而过道好。半个时辰后,有几人交出似策论一般的文章,宝庆王略微看过,仍是前几人的套路,或多些修身养性之说。他看得不耐,口里却道:“众学子胸怀大志,心系苍生,是大祈之福。”
池鹿鸣略一思索,随即反应过来,必是他已知她将银子分散捐入之事。她忙道:“无功不受禄,当使之需要之处。”
大家清点后,仍有一位学子未交出任何作品。他略带羞涩,惭愧道:“从来读书只为父母恩情、为家族荣誉、为求官得职,今日竟不知于自己而言,苦读究竟为何?”
宝庆王叫道:“甚好,好一个求真性、抒胸意!”众人见宝庆王叫好,纷纷表示赞同应和,以示拥护。
宝庆王斜眼看她,问道:“何事要笑?”池鹿鸣不想他在此场合,依然故意直接追问,这让她大为窘迫。她一时顽心起来,亦不示弱,道:“文章不传于口上,而流于纸上,莫若让我等见识一下。”说完,她也有些忐忑,不知是否会触犯他。
宝庆王慢条斯理道:“嗯,言之有理,空谈总是纸上谈兵,不如见识各位才俊一二。”上位者自有他的优势,他轻而易举地就把此事甩给太学了。众人忙道:“能得王爷指点,是为荣幸。”自有攀龙附凤、欲要脱颖而出之人跃跃欲试。当下选出十人,以作应试。
那学子道:“回禀王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自古读书人以此为圭臬。然而今日要我们求真性、抒胸意,我竟发现自己从未就此有过自己思想,确不知为何而读书,故不敢谬论。”
那十人中有一人问:“可有时间限制?”
宝庆王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池鹿鸣道:“那就请出题吧。”众人见宝庆王待她客气,又并不称呼,心下不免揣测良多。池鹿鸣被宝庆王挂在墙上,虽恨得牙痒痒,也只得自己寻个□□下来。她定了定神色,道:“今日不是正式考学,大家不必紧张。只想向各位请教,读书所为何求?不拘形式不限字数,仅求真性,直抒胸意即可。”
池鹿鸣跟着宝庆王进入太学,这太学内里风格与外形迥异,竟是一派江南之风,花木扶疏,亭台阁院,小桥流水。池鹿鸣愕然,莫非这就是祈元帝念念不忘的南北互融?下多揣摩上意,未免画虎不成反类成犬。
池鹿鸣只觉得此话像皇上口吻,不由又要笑出声来,但她不敢再笑,唯恐又招惹他反噬,强自忍住。
池鹿鸣见他一昧怀疑自己对他欲
宝庆王道:“今日无非与年轻才俊交流一二,无论对错。为父母为家族亦是人之常情,心怀天下更是人之大志,只盼各人遵循本心,求仁得仁。”说完,让人遍赏了十人,大家叩谢。
池鹿鸣道:“无。”
宝庆王道:“究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你也要学刚才那个沽名钓誉的学子,特立独行来吸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