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法从来无理会
池鹿鸣见他处处拿丘原揶揄,愤然道:“你亦非真正要娶,只是想禁脔独享,意气之争而已。”说完,她深自悔恨,此语大是不敬,且极为伤人。
宝庆王嘲笑回道:“我娶了这没落之人,你可不是更为放心。”
贺公公所说“求见”可真是给自家的主子贴金,宝庆王目无闲人径直而入,也不朝皇帝见礼,自顾坐下。贺公公不免为主子感叹,即使天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自家兄长一向如此,祈元帝也只得暗自吞了口气,私以帝王心胸标榜自我,且不与这癫人计较。
他既不称孤,也不求娶王妃,完全一幅下里巴人作出家长里短之样,再次令祈元帝气结。贺公公一看两位脸色不豫,立即上前跪叩:“恭喜王爷!”
宝庆王完全不是常人思路,叫池鹿鸣哭笑不得。她鼓起勇气大胆问道:“敢问王爷为何要娶我?”
“免了,我娶妻还不劳别人费心,我自会操办。”这个“别人”,自不是指礼部,而是指皇帝。祈元帝再有天子涵养,也气得发青。宝庆王见皇帝终于动怒,心满意足,悠然起身,潇洒地走了,同样也不行礼。
贺公公小心翼翼来报,万乘之尊的皇帝与兄长不睦阖宫皆知,因彼此厌憎,双方皆避免见面,今日必是有不可推脱之事。
次日用过早膳,宝庆王仍携了她回去,一路他自读书,仍是无话。送至宫门处,宝庆王放下书,从衣襟里拿出那块玉佩,上面仍是池鹿鸣当日包裹的那块布。池鹿鸣不禁赧然,先发制人,忙阻止道:“请王爷恕罪,齐大非偶,不敢承受。”
“相配?若是淮浦长公主还在,自是不配。”宝庆王继续装疯讽道。
祈元帝不接兄长甘愿以自贬而贬他之话,继续劝道:“婚姻当结两姓之好,兄长慎重。”
宝庆王笑答:“我未曾有婚约,不比丘主事合适?”
宝庆王又意味深长地问:“王妃这个差使,未必比你现在做姑姑还难为?”
祈元帝抑住怒火,故意道“是朕后宫那个女官吧。”
祈元帝望着一意挑衅的兄长,不再多言,转道:“兄长心意既决,那……就着礼部操办吧”。皇帝生生吞下“朕即着礼部操办”这句,唯恐再惹他抠字眼并发疯。
宝庆王也不待皇帝装出礼遇兄长的圣君贤弟之状,倨傲道:“我要娶亲了。”
是夜,她哪里睡得着。脑子里一会儿是丘原,一会是宝庆王,一会儿是赵央儿,都快风中凌乱了,至寅时方迷糊睡去。
宝庆王不回答这明知故问的问题,斜了弟弟一眼,道“是女官,但不是你的后宫。”祈元帝气极反笑,自己这兄长就是这般书生意气,非得在字眼上跟他撇清。
“皇上,宝庆王求见。”
然而宝庆王并不与她作言语上的无谓纠缠,仍拿过她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手里,并拿起她的手掌握住,道:“此玉确为本王聘礼,请善待。”他认真的样子池鹿鸣既不敢造次,又不敢说不。宝庆王让人伺候她下了马车,送至宫门。
宝庆王笑道:“你现在是姑姑了,不必再作姑子了。”如此婚姻大事,他一昧调笑,倒弄得池鹿鸣有些糊涂了。
那边宝庆王正事已办完,已将他的婚事通知他至高无上的弟弟了。他是通知——而不是让皇帝恩准,又成功地揶揄了皇帝一把,煞是得意!他出得殿来,满脸笑意,随手赏了点小东西给路边的小太监们,小太监们连忙跪谢。未几,宝庆王将迎娶新王妃的消息迅速传遍皇宫,只是消息传递仍是道皇帝“准了”宝庆王的婚事,此话若是皇帝能听到,倒也不必再独自生闷气了。
两兄弟言语交锋一回,宝庆王自感占了上锋,心气稍微平和。祈元帝自恃帝王心胸,不欲与其怄气。他略去前事不提,心平气和劝道:“兄长要续娶王妃,自是喜事。放眼大祈,就是北地与京城,不知多少闺秀合适,这前朝没落之人如何相配?”
祈元帝气极,将案桌上东西顺手一扫,想骂却骂不出,贺公公也不急赶上去收拾,皇帝又被自己亲兄弟扫了面子,此刻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为好,迅速退下,一边着人去告知皇后。
皇后又道:“他如今愿意续娶王妃,这是好事,或许他成亲后,会忘了前事,从此大家和和气气的。”祈元帝看着皇后,心想,就连皇后都以为兄长是因为忌恨先王妃惨死
池鹿鸣晚了一日回宫,心里很虚。她一路进去,并无人查问,今日未去应差也无人问责。她更不敢主动去问,自回房歇息。那个棘手的玉佩,她既不敢丢,又不敢留,只得把它锁在箱中。
晚间,长秋宫内,皇后温言劝道“皇帝何必跟自家兄弟计较,人人知道兄长性子。”皇帝不言,心道,人人都知道他只与自己过不去,对其他人均为礼待,对女人更是温和。
池鹿鸣不想他明晓一切,自己仿佛在他面前毫无遮掩,顿时恼羞成怒,气道:“我可作姑子。”
宝庆王并不恼怒,问她:“丘主事是有一位表妹与他议了亲的,你要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