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倍见鹿鸣到了,徒然放开了海棠,连宝庆王妃都知道了,还有必要杀一个黎海棠灭口吗?曾家危矣!
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曾值见池鹿鸣终于如约而至,放下心来,只待他说了那几句话,即刻杀死他便亦无妨了。
黎海棠被曾倍掐得几欲背过气去,倒在地上不停喘气。□□的痛尚在其次,她从未曾想过,这个与他同床共枕十余年的人,竟然会如此残忍地对她,这比休弃她更让她伤心。她并无真正告发之心,她唯一的儿子也是曾家人,她只不过想借此与曾倍重归于好。此刻她头脑发涨,又见宝庆王妃来到,立马大叫:“来人啊,这里有朝廷钦犯!”
疲惫的曾倍尚不及上前去教训她,曾亿快步上前,狠狠地甩给她一耳光,并呵道:“闭嘴!”海棠被她震摄住了,闭上了嘴。她再不闭嘴,可就不是吃曾亿的耳光了,曾倍估摸着再杀她的心也有。她这样叫嚷,连好脾气的卢不言亦欲撕了她,这是卢府,她要害死府中所有人么?
池鹿鸣不管屋子里其他人,径直上前去见曾值。曾值欣然,命其他人不动,引鹿鸣向内屋走去。
走进内屋,曾值倒地就拜,口称旧时称谓“池小姐”。池鹿鸣望着这位由她父亲亲手送入军中的忠诚将士,百感交集。
曾值将当日帝后分向而逃之事简略道来,又将章梵锦与阿长的下落告知,再向拜,从此这责任就交给她了。曾值拜过后,他也不管她是否应承,起身欲走。
曾值本是富商公子,并不如大祥世家子弟一般身负国恨家仇,他仅仅是履行军人天职,忠诚于自己上司,以完成当日命令为终身使命。士为知己者死。
当日曹将军临危之际,采纳他的建议,行舟一别,将军向他下拜,少年的他便立下誓言,必以性命回报上锋的信任与重托。
池鹿鸣泪如雨下,问他要往哪里去。他淡然笑道:“曾某当日领曹将军令,始终不敢忘怀当日将军所托。现下不幸暴露,使命不可完成。今日幸能等到小姐,已是上天顾我。今后或浪迹天涯,或死于非命,或囚于牢狱,皆是我之命数,但不可再连累妹妹与家人。”
池鹿鸣心下凄然,可她也护不住他,任他跳窗上房而没入黑夜中去了。池鹿鸣用手巾擦去泪痕,出到外屋。四人立即盯着她,但她无话可说。
曾亿拉着她,苦苦哀求:“鹿鸣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二哥,他是池伯伯的弟子,也是你的哥哥一般,求你!”池鹿鸣骤闻章皇后母女音讯,身心俱累,又不忍拒她。
头发零乱、脸色泛白的黎海棠偏不肯休停,嘲笑道:“她如今是宝庆王妃,求她救?第一个告发的就是她!”
曾亿顿生与虎谋皮的无奈之感,却又不甘心,仍拉着池鹿鸣不放,要跟她讨个承诺:“鹿鸣姐姐,你向我发誓绝不会告发!”
曾倍大惊,立刻上前呵斥妹妹:“不得对王妃无礼。”
曾亿醒悟过来,泄气坐下,如今池鹿鸣的身份两重,不知她究竟站在哪一边呢。卢不言走过来,虽未言语,但用力扶住她。
黎海棠犹不怕死,又闹起来,大声嚷嚷:“宝庆王妃必要去向皇上告发!”
池鹿鸣不理她,对曾倍与卢氏夫妇道:“今日本王妃只与卢夫人见面叙了些旧话,并未见任何外人,告辞。”说完,她推门即去。
曾倍立刻向妹妹曾亿使眼色,示意她出去相送。宝庆王妃的话他听懂了,她会处理好她那边,他们自己负责封口卢府之人即可。
曾亿连忙稳住自己,拢了拢头发,勉强去送宝庆王妃。两人尚未离开院子,一个下人急奔来报,说大门外已被官兵包围,管家正在交涉。
卢不言一听,与曾倍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立刻随下人前去应对。曾亿与池鹿鸣相视一眼,俱是怒火。是谁,究竟是谁走露了消息?
黎海棠瑟瑟发抖,立马转向曾倍解释:“不是我!”曾倍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他此刻不再有心情收拾她,如此境况之下要如何保全家族,这才是他头疼的。
池鹿鸣更是担忧,看这架势,曾值定是还未出府。她想了一下,让曾亿去另备一车。曾亿不解,又因惊吓,只茫然对着她。池鹿鸣推了一把曾亿,让她速去备车,叮嘱要一个宽大些的马车。
曾倍问道:“王妃欲要何为?”此话问得甚是无理,但卢曾两家几百号人命运全系于此,他不得不问。
池鹿鸣看着他的眼睛,直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你信得过我否?”
曾倍猜疑不答,曾亿忙道:“姐姐,我信你!”她什么也不问,就把她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
曾倍不敢应诺,曾亿冲过去,怒向长兄道:“你还有什么法子?母亲临死不忘二哥,你不要害他!”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有曾亿始终还是那个单纯的女孩儿,始终毫无芥蒂地相信池鹿鸣。池鹿鸣看向她,坚定地朝她道:“你快去备车,我带你二哥出府。”
曾倍无力阻拦,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听天由命了。
☆、赚得行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