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臣直言,皇后娘娘比陛下更成熟稳重,顾全大局。想必答案...娘娘早就告诉陛下了,不是吗?”
说完,不待沈砚反应过来,他便取过身旁拐杖,缓缓起身,“既然三方皆无过错,自然要选择大多数人的一方。虽然,他们并不一定是对的。”
年近古稀的身体已经无法站得笔直,他佝偻着腰,双手杵着拐杖,冲沈砚微微一笑,“成长,是老臣能教给陛下的最后一课了。”
“老臣...“卫昭颔下首来,声音苍凉:“拜别陛下。”
夕阳的余晖从窗格子里洒进来,老态龙钟的身影就站在那橙黄色的光里,徐徐转过身去,似即将远走的人一般。
事实上,他也的确即将远走。
不知为何,沈砚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脱口而出地唤了声:“老师。”
待老人回过头来,他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只好随口补充道:“等到了扬州,老师记得给我来信。”
卫昭冲他笑了笑,再次颔首,而后在周全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迩英阁。
*
景和三年,宣历三月二十五日,陛下宣布撤销殿试结果,名次不变,空置状元。于是今年科考成了历朝历代中,唯一一个没有状元的一年。
同年四月一日,卫昭病逝于回乡途中,陛下追赠其为唐国公,赐谥号“文正”,罢朝两日以追思。
经过这件事后,群臣似乎达成了一致似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纷纷闭上了嘴,只要不是涉及国家的大事,他们统统不言。
这些言官心里清楚,陛下在此事上是被迫妥协,心里说不定早就将那日围堵他的各个大臣都记清楚了,只待日后算账。
因此为了保命,他们非常默契的还给了沈砚一段时间的安宁。
没了言官在耳旁喋喋不休,他的头疾都好了不少,发作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段时日除了日常批阅奏疏外,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阮清茴身上。经此一事,想必她的心情也不会很好。
于是沈砚干脆将除庭议之外的政事,全部都搬到了仁明殿来做,以方便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阮清茴呢,这些时日的确心情不佳,自己亲手扼杀弟弟的梦想,心情如何能好呢?
不过在沈砚面前,她就算是为了腹中孩子,也得尽力让自己一日比一日心情舒畅。
这日沈砚也不知怎么了,她给孩子专心绣着肚兜,他便在一旁撑脸盯着她看。
看得她十分不自在,只能侧过身去,结果那人又将自己给掰了回来,继续盯着看。
她甚是无奈,干脆放下未绣完的肚兜,直直回视于他,“陛下到底在看什么?可千万别说看我的美貌之类的话。”
“我怎么会说如此轻浮的话?”他扬高了声调挺直胸膛,极力将自己与这种轻浮之言撇清关系。
“那陛下在看什么?我瞧着陛下的视线,似乎也不曾落在我手中的绣品上。”
沈砚犹豫了一瞬,接着朝她前倾身子,神色尤为郑重地问道:“阿茴,你会生气发火吗?”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于是便听他解释道:“就是生气发火,骂人也好,砸东西也罢,你会吗?”
“......”
“我...为何要骂人砸东西?”
本以为他是故意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逗自己开心,可没想到,对面那人的眼神明显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把椅子朝自己挪近了些,微微蹙着眉间,压低了声音道:“因为我方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之间仅有的两次矛盾,都是我在生气发脾气。”
“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很无理取闹吗?”
第28章 哄人。(二更)……
阮清茴眉梢微挑, “所以?”
“所以...”沈砚将脸凑近了她,展开唇角笑眯眯道:“阿茴也来发一回脾气如何?”
“可是…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发脾气啊?而且, 就算是发脾气, 也没有对陛下发的道理啊”
他猝然坐直身子,不自觉提高了声量道:“怎么不能对我发了?妻子对丈夫发脾气, 那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她被眼前这人格外认真的模样震住, 怔了会儿后, 缓缓抬起手来, 覆上他的额心探了探温度。
“哎呀阿茴~”他拿下额上那只手, 严肃的看着她,“我没生病, 我是认真的!旁人都说,真正的爱是占有、是自私、是患得患失,可是这些我有阿茴却没有。”
“阿茴不仅在国事上懂事明理, 连对我……也是如此。”
沈砚垂下眼睫望向别处,嘴唇微微嘟起, 一副在主人那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若是头顶上有一双狗狗耳朵, 怕是此刻也耷拉着。
阮清茴略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柔声纠正他:“谁说爱是占有、自私、患得患失的?依我看, 爱应该是包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