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赶到的男人外套上有零星的雨渍,跟随他的脚步一起来的,还有下雨天特有的凉意。显然,他在岁月流逝中练就了凡事处变不惊的态度,哪怕在妻子被下病危通知的状况下依然能努力保持冷静,甚至能在签完字之后安慰杜蕲:“王老师会没事的,孩子。”
杜蕲闻言就笑了一声,吐出来的话却是说给自己听:“我…又算什么孩子呢。”
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对父母的离开和各自组建家庭而释怀,但仍然会习惯性地减少和父母联络的频率,除非真的必要,他也从来不会主动跟他们见面…除了血缘,他哪里算得上是王老师的孩子。
青春期是恨,不恨之后则是介怀,反正总能找到无数个借口。会打扰他们吧,会对他们造成不便吧,自己会尴尬吧。因此哪怕渴望着亲情,他也扼住自己的手,从来不主动联系他们。
他一直以为互不打扰才是最好,而那样的想法让他此刻反而更愧疚和自责。习惯久了其实是薄情,他大概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小子吧…
沈姝立在杜蕲面前,发现青年明明目视前方,但又似乎什么也没入他的眼,就只是保持呆愣的状态,侯在手术室门口,一动不动。
那双昔日镇定自若,又时常泛着笑意的眼睛,现在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好像迷路了一样,站在原地等着有人认领和…牵走。
青年这样失魂的模样,让沈姝有些心尖发疼,忍不住想要牵他的手。
\"不要自责…谁都会有第一次。况且,她一定很想一起见见我们。\"有柔荑牵住杜蕲的手,那声音里仿佛有温柔的解药。
很想见…我们?杜蕲自责的思绪被打断,听清楚那句话后的一秒,脑子里似乎有根弦松了下来,他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过去那只主动牵过来的手。
那只拽住自己的手是沈姝的。姑娘好像知道他在忧虑什么,那双惯常清澈的眼里仿若有力量,执着地看着他,焦急又坚定。
“你要不要喝点水?”杜爸爸走过来,只是拍了拍杜蕲的肩。
没错,王老师一定很想要醒过来看看他们。侧过身子接过来杜爸爸手中的那瓶水,杜蕲就握了握沈姝的手,好像在说服自己:“放心,我没事。”
如果王老师能平安无事…青年的脸色沉重,眼中的担忧还没去掉,又重新染上了希望和决心,看起来倒是比刚才恢复了一点人气。
沈姝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我陪你去旁边坐一会儿?”
“…好。”
杜爸爸看着两个年轻人相偎着一起坐下来,面上浮现一丝欣慰。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距离王老师进手术室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了。
希望王老师一定要好好坚持下来,这样等她醒过来看到这样的蕲蕲和陪着他的姑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姝一直牵着杜蕲的手。青年的手掌很大她根本拢不住,于是干脆就拽着他的半个手掌,努力握紧,总觉得这样就能传递给杜蕲一些力量和信心。
杜蕲没说话,沈姝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出神,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微微皱了皱眉。
自己的手实在又小又瘦,尽管有努力拽紧青年的手掌,但视觉上看起来就好像杜蕲的手掌被一只鸡爪子扒住,寒碜不已,委实有些缺乏力量。
一只爪子不够,两只总行了吧…但似乎总还缺了什么?
几秒后,杜蕲的手掌外侧又加扒了沈姝的另一只手,然后没过几秒,就又有什么东西被偷偷塞进了青年的手掌。
一次两次的,还不容易被察觉,次数多了之后就十分明显,因为在沈姝多次的小动作之后,杜蕲的手掌内外实在被塞得有点满满当当。
真是想不注意都难。
青年不动声色地低头瞟了一眼,正巧撞到沈姑娘又塞东西进去的小动作,不由兴味乍起。
姑娘偷偷摸摸地几塞一抬眼,杜蕲于是就稍微配合着她的频率,适时移开目光又移回来。她明显有背着他行动的主观意愿,但偏偏姑娘悄摸的动作没有一点技巧,全都毫无防备,又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那动作,就好像一只储备好过冬粮食的仓鼠一样,勤奋又笨拙…又冒着一丝傻气。
沈姝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卫衣兜里往外拿东西。那动作又敏捷又迅速,刚开始还记得抬眼觑他两
眼,但后来似乎是拿得太起劲,又或者因为他的视线避让得实在太好,反正姑娘直接忘记了他的存在。
水果糖,大白兔,紫皮糖,太妃糖,棉花糖…真是“琳琅”满目。沈姝似乎是真的爱吃糖,光是她掏出来的糖果的颜色和种类都够他数一阵子了。
杜蕲移开视线,手掌就微微动了一动,合在一起的掌心里的糖果就立刻互相摩擦,糖果们的外衣之间摩挲出来细碎的声响。
沈姑娘娇躯一震,青年的余光立刻瞟到,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够了,要放不下了。”
手掌满满当当被糖果塞满,和被握紧以及姑娘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