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猝不及防地受了这一剑,像是连痛都忘了,只怔怔望向自己胸前,又望了一眼抓着剑的符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张了张口,无声地道:“师叔……”
他从前将对方收作徒儿时,只是兴之所至,此刻心头却忽然涌出滔天的悔意,颤声道:“我先前还说要教你一套掌法,要授你武功,可我竟然什么都没教过你,我怎么配做你的师父……”
符玉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手便将剑抽回,少年的血溅在他脸上,被他毫不留情地抬手拂去,冷笑道:“谁是你师叔。”
沈燕澜正要去追,目光忽然一转,望见了倒在地上的小丁,只见那单薄的少年身下洇出大片血泊,一时目眦欲裂,慌忙上前将他揽起,急声喊道:“小丁!”
过了许久,小丁忽然稍稍一颤,竟然醒转过来,睁开眼睛望向沈燕澜,虚弱地喊道:“师父……”
个人好像醒了。”
沈燕澜纵身追出之后,一口气奔出数里,仍是不见符玉和唐家兄弟的踪影。他心中又急又痛,在这夜色中只勉强辨着唐家堡的方向,追入了一片茂密竹林中。他头顶细雨连绵不绝地洒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有手中沾着小丁鲜血的那处肌肤泛着近乎灼烧的痛意。他被那股痛意激得双目通红,一手紧握着腰间断云的剑柄,大踏步走入了竹林深处。
狄星泽听他口气中杀意极重,还想再说什么,忽而神色一滞,急急在空气中嗅了几下,而后扭过头,看向桌上已燃了一半的油烛,脸色顿时大变,立时便道:“沈兄,这好像是……蚀神香!”
就在此时,屋门忽然被人用力撞开,却是沈燕澜与狄星泽闯了进来,那唐家兄弟早已从窗户飞身而出。符玉回身看了进屋的二人一眼,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也跟着纵身离去。
沈燕澜怒极:“他是我徒儿,他叫你一声师叔,你竟然下此毒手!”说着,手中剑光一闪,便要向符玉胸口刺入,剑尖眼看已刺破符玉胸口衣衫,
小丁面色苍白如纸,连连喘息着,急促地道:“那两个人被……被师叔放走了,他……他……是坏人,师父你……千万要小心……”他勉强说到此处,口中已接连涌出几口鲜血,眼睛也慢慢阖上了。
他喊出这句,却没听到回应,回头看时,只见沈燕澜早已失去踪影,只有被推开的那两扇窗户兀自摇曳不休。他心下惶急,想要跟着追出,谁知手足酸麻,竟是半点内力也使不出来,最后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
狄星泽也没料到方才短短片刻竟会生出如此惊变,虽是极其讶异,却比沈燕澜要冷静一些,赶忙上前点了小丁胸口几处要穴,想要止住他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
符玉看也没看他,只向那两兄弟漠然道:“你们怎么这样没用,让那几个人逃出来也就罢了,竟还失手被擒。如今师父那边事态紧急,你们还不快回去!”
狄星泽见他神态大变,连忙安慰道:“沈兄切莫太过自责,为今之计,还是……”
符玉神色一怔,立刻走到近前,低头向那两人看去,而后唇角一扬,轻笑道:“果真是醒了。”
竹林深处却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沈燕澜抬眼看时,才发现竟是符玉执着火把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师兄可算来了。”
沈燕澜只觉他笑容刺眼无比,立时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对方,厉声道:“是你杀了小丁?”
沈燕澜惊喜交加,一只手依旧按在他背上,伸过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都有些打颤:“乖徒弟,你怎么样?”
不待他说完,沈燕澜已猛然站起身,他脸上泪水还未拭去,神色却极其严峻,像是根本没听见狄星泽的话,只自顾自道:“我原先还念着同门之谊,想给他留两分情面,如今他既然敢对我徒儿下毒手,我绝不会放过他。”
小丁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万分愕然,就见那两兄弟唯唯诺诺对符玉应了两声,推开窗户便要向外跃出。小丁哪肯放他们逃去,顾不得忌惮他们的武功厉害,拿出腰间竹棒就要上前阻拦,就见符玉转过身来,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出了鞘,抬手一剑便刺入他胸前。
小丁听他这么说,转身便想去寻沈燕澜,却见符玉俯下身飞快地在那两人身上点了几下,那两兄弟僵直的身体骤然一松,转眼便从地上翻身而起。
符玉淡然点头:“是又如何?”
小丁一下瞪圆了眼睛:“师叔,你……你怎么能解他们穴道,他们武功很厉害的,你……”
沈燕澜慌忙抱住他晃了两晃:“小丁,徒儿,你快醒醒,”他喊了几声,见少年再无回应,手臂中的身体也渐渐变冷,不由心如刀绞,一把将小丁抱紧,哽咽起来,“都是师父不好,要是我早些知道……”
沈燕澜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按到小丁背后,将真气送了过去,意图为徒弟疗伤。他真气虽是浑厚,可小丁胸前那一剑伤在要害,如今已是命悬一线,沈燕澜不知输了多少真气过去,依旧如同石牛入海,少年的气息更是弱得几不可闻。沈燕澜心痛至极,却也依旧咬牙运功,始终不肯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