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表姐,长星,他都想护住。
殿内很快暖了起来,银碳摆在榻前,燕王已被擦净身子,太医也已来看过。
喝药前,燕王忽然醒了,他见到太子并不惊讶,淡淡笑道:“殿下,恕臣不能行礼了。”
等他吃力地喝完药躺下,太子执着地问:“父皇为何要如此?”
燕王像寻常长辈那般语重心长地劝晚辈:“陛下自有他的道理,殿下当爱惜羽翼,何必淌这趟浑水?”
“本宫也有自己的道理。”太子定定地看着他。
“好,那就告与殿下。”燕王笑了下,似乎觉得好玩似的说起来:“自小皇兄便如此,我既是他的弟弟,自然要跟在兄长身后,不能胜过他。他骑马射箭不如我,我便不能在他面前骑马射箭;他兵法布阵不如我,我便不能领兵出征;他如今半瘫,我自然也不能健全。”
他声音满是疲倦,语调温柔,却如天雷般响在太子耳中,震耳欲聋。
归根结底,是妒忌二字。
越是血亲越是难以忍受,一母同胞,凭什么你敢胜过天子?
因是亲弟弟,便赏荣光无限,因妒忌不满,便能恶意折磨。
这便是帝王心。
淳康帝的所作所为,太子这些年并非一无所知,包括淳康帝利用命格司所做的桩桩件件。
他不过是装傻充愣,掩耳盗铃,而今日铜铃声响了。
走前,太子宽慰道:“皇叔放心,这次你与父皇不同,仔细将养百日便能如常行走。”
…
闹过哭过,蔺长星开始心平气和地与谢辰谈话,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能力弱,才不想我跟你家人坦白?”
在他耳边轻声笑了下,谢辰开口:“你是这样想的?”
他“嗯”了一声,正色道:“我并无本事,只凭我父亲才吃饱穿暖,才配得上众人口中的谢四姑娘。如今连我父亲,堂堂燕王尚且自身难保,我就更像个蜉蚍了。”
他配不上谢辰。
若谢辰不喜欢他,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傻话,你以为独你如此吗?”她在幽暗的烛光之中爱怜地看着他,“满宴京除圣上外,人人皆是蜉蚍,有没有本事重要?不。谢四姑娘照样只凭着父兄姑母存活,哪里比你高贵吗?你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你心里觉得我贵重罢了。”
“你怎么不想想,在我心里你亦贵重,就算你不是燕王世子,又如何?无论你是蔺长星还是常星,只要你一日是你,我就在你身边一日。”
被黑雾笼罩的牢笼,陡然被一盏提进来的灯盏照明,亮光刺得他眼睛疼,让他抓着不舍放手。
是啊,他喜欢谢辰,不正是因为谢辰看中的是他而非燕王世子嘛。
他从前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今日,到底是被杂事搅乱了思绪。
他不作声,谢辰便继续道:“至于我们的事之所以不着急告诉我父兄,并非故意拦你。我怕两件事掺和到一处,反而不利于救你父亲出来。”
万一父亲他们发恼,禁她的足,不许他们见面,那便难办了。
蔺长星恍然大悟,先是欣喜,又是含羞,抱着她问:“我是不是太蠢了?”
他知道自己不蠢,只是对于谢辰,他最是患得患失。
她对他太好,这些好常常让他认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方向。
谢辰温柔笑着,嘴上却刻薄道:“谁让我就喜欢小蠢货呢?”
“啊,我是小蠢货?”
“是。”
露出大大的笑容来,蔺长星龇牙道:“没关系,你聪明就好了。”
…
昨夜谈完,蔺长星坚持要等她睡着后再走,于是谢辰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眉头不再皱着。
半梦半醒中感觉到他蹑手蹑脚地下床,此后便没了记忆,想是又昏睡过去。
谢辰用过早膳便打算进宫去寻太子,此事皇后娘娘一定管不了,只有太子能帮她。
才出院子,就见到方才探头探脑的身影忽而隐到树后,她想起昨夜里蔺长星心有余悸的话,扬声喊:“谢几轲。”
谢几轲磨磨蹭蹭地从树后现身,站在原地,讪讪一笑:“小姑姑何事?”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我……我出来赏雪。”
谢辰不想听他瞎扯,面无表情道:“过来。”
犹豫了下,谢几轲在谢辰半是威胁半是不耐的目光下,一步步挪过去。
皮靴子把雪地划出又长又深的一道痕,看得谢辰直想打人。
她嫌他刻意磨蹭,两步跨到谢几轲面前,准备抬手替他扫去从树枝掉落在他肩上的雪。
“别打我!”谢几轲猛地抱住自己,瑟瑟发抖道:“我昨晚梦游,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谢辰手停在半空,僵了僵,收回来,淡淡地看他:“梦游没关系,有说梦话让人听去吗?”
“没……其实有,”受不住谢辰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