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燕王府尚且没说什么,你们家里人怎舍得断你的甜头,你这个岁数了,他们还能指望你削发做尼姑不成?”蒙焰柔让她少担心谢家人,先把婆母哄高兴。
谢辰虽觉这话有道理,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可我与长星如此,他们若觉得丢人,难保不会恼怒。”
蒙焰柔按住她两肩,与她对视道:“那就让他们恼怒去!你们俩在一起天经地义,是迫于命格不好才不能成亲,旁人体谅不了就不配得你忧心。谢辰,你能有几个二十年,为你自己活这一遭成吗?”
谢辰兀然发觉,好像所有人都比她活得通透,她这样犹疑不定的性子,难怪长星会害怕她离开。
的确不该胡思乱想,让他担惊受怕。
她既与他在一起,便不能再寻退路了,谁拦也没用,她要走下去。
既扯到命格与前路,找一个人聊是最好不过的。这日,城门外,趁着蔺长星还没来,谢辰与陆千载随意交谈着。
陆千载一头的乌发只用发带束起来,偏他眉眼七分仙气三分邪气,这样的落拓不羁,更是出尘得宛如谪仙。
城外的郊野处是白茫茫的为融化的积雪,反着光亮,刺眼而辽阔。
他道:“今岁冬寒,多亏四姑娘的慷慨相助,陆村里的村民多添了套棉衣。”
郊外的风更大,吹得衣袖猎猎作响,谢辰不曾想着避风,只是道:“这是你为他们谋划的功劳,我不过是被国师打动,才捐些俗物。”
陆千载瞥了她一眼,心下了然,却全然当作不知:“四姑娘有心事?”
“嗯。”谢辰就等着他问这一句,她今日来得早,本就是为了他,“国师可算得出来?”
“呵——”陆千载笑了一笑,如实相告:“都道谢家的姑娘比公主们还尊贵,能让你烦心的事情,不必我来算,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只有情能困得住你了。”
一个女子貌美尊贵,生来无忧,最大的麻烦竟是为情所困。像是司命星君Jing心写下的诗篇,忧郁朦胧,又浪漫荒唐。
“国师所言不错,或许老天爷是公平的。”谢辰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她也认同,“总不能所有好处都让我白得了去。有的姑娘家世不好,日子贫苦,却能与心上人举案齐眉一辈子。我嘛,出生便含着金汤勺,只这一件事不顺遂,已是大幸了。”
“四姑娘是羡慕前者吗?”
“不敢,那未免不知好歹了。”谁若说自己向往清贫,那当真该治一治脑子。清贫人家虽有宁静生活,可仅仅是生存已大耗Jing力,贵胄人家是万万没资格说上一句“羡慕”的。
着实虚伪。
“我珍惜天赐的一切,也因我的烦恼而甜蜜。”若没有这样的烦恼,她只会更加身不由己,谢家女的婚姻大事,便是她父亲也做不得主。
那她就永远不会知道,生命里会出现一个叫蔺长星的人,他视她为珍宝,也是她漆黑寒夜里仰望的一颗明星。
陆千载赞许地看她一眼,“四姑娘不亏是谢家出来的姑娘,聪慧,通透。”
她愧不敢当地反问了句:“是吗?”
“自然。”陆千载轻快地答道。
她终于将话说出口:“可我却觉得自己还不够通透,否则,我怎会看不清将来的路呢?”
陆千载顿了顿,远远望见一个身披鲜红披风的少年策马本来,他简洁道:“四姑娘不必忧虑,天佑良善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前两句还算妥当,后一句张口就来,不知怎的将他自己说笑了,赶紧敛容正色。
见谢辰蹙眉,半是无奈道:“你瞧,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将事情说得绝对,否则便像个神棍。总要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让人相信,这是我师父教我的。”
谢辰不知他这话何意,却显然不待见他师父,敷衍了句:“你师父说得对。”
陆千载朗笑道:“可我没听他的,还是与四姑娘说了准话,还不够清楚吗?”
电光火石间,谢辰眸光中涟漪轻荡,欣喜之余,来得及说句“多谢”,蔺长星便到了跟前。
“久等了,姐姐你冷不冷?”
他见谢辰鼻尖都被冻红了,又惹人怜又可爱,恨不得把她亲暖。
“哼,都站在这风口里,你怎么不问问我冷不冷,我是铜铸的吗?”陆千载没好气地翻他一眼。
蔺长星忙拍马屁道:“国师是神仙,神仙怎么会冷呢。”
谢辰忍俊不禁,却又添了丝希望,陆千载是个半仙啊,命格司算得出很多东西。他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就一定能。
可是要怎么做呢?就这样干等着吗?
她在心里盘算这些事,蔺长星亦然,只不过他径直道:“国师,我母亲知道我跟姐姐的事情了。”
陆千载笑道:“这么快吗,那谢府也应知道了。”
“不,谢府还不知道。”蔺长星认真讨教:“我想做些什么,又怕鲁莽了,此局怎破?”
陆千载不曾回话,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