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郁把头抵在膝盖上,“就是很纠结,特别特别纠结。”
周鼎说:“那……说我听听?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帮到我?”
夏郁笑了下,“你离那么远怎么帮我?”
说完又语气随意道,“那假设我爸要我在他和你之间选一个怎么办?你能帮到我什么?”
“选我。”
“嗯?”
“我说选我。”
周鼎笑着说,“我可以逼你选我,这样就不是你主动选的,你爸要怪也只能怪我,怪不到你头上。”
夏郁怔了一瞬,没忍住地勾起唇:“我爸才不吃这套。”
“夏老师。”忽然,周鼎语气又正经起来。
“嗯?”
“从心吧。”
周鼎说,“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选,听你自己的,别管别人。”
从心。
夏郁默念着这两个字。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现在差的就是那股说出口的勇气。
他到底还是不够冷酷也不够决绝,到现在依旧对父母有所顾虑,他怕看到母亲脸上露出崩溃的表情,也怕父亲接受不了他的选择而大受打击,以至于病情加重。
但是……
“总要选的。”
周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接着道,“今天不说,明天也要说,明天不说,还有后天、大后天,你总要对他们说。既然现在你爸已经提出来了,这个答案,你总得给他。”
夏郁抿唇:“我知道。”
“夏老师。”
“嗯?”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周鼎说,“你可以自私一点,没关系的。”
-
病房里非常安静,能够清楚地听到仪器工作的声音。
夏远航再次醒来,他睁开眼睛,嘴巴才张了张,他的妻子就会意地用沾了水的棉签擦了擦他的嘴唇,然后又把吸管送到他口中,方便他喝水。
喝了水,他舒服地叹了声气。
妻子又问:“饿吗?我熬了骨汤,rou也炖得特别烂,一抿就化,要不要吃点?”
“吃点吧。”
他做了开颅手术,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
床头被调高,他示意妻子往他背后多放两个枕头,坐好后,他又等着妻子把小饭桌架好,再把炖好的骨头汤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
“好吃吧?”
他眨了两下眼睛当做回应。
没有加任何调味料的骨头汤有点没滋味,但火候掌握得好,虽然不够鲜美,但胜在汤汁醇厚,吃着还算舒心。
吃了会,他问:“他呢?”
夏母道:“郁儿啊?我刚出去就没看到他,估计是去外面吃饭了吧。”
“他走了。”赵珮潆从书本里抬起头,突兀地插话。
“走了?”
夏母看向她,“他走去哪了?”
夏远航也看向自己的儿媳。
“爸不是让他做选择吗?他选完了。”
说着赵珮潆站起身,把一张银行卡放到了病床上的小桌上,“这是他让我给你们的,说里面是他全部的积蓄,他以后还会定时往里面打钱。”
夏远航咀嚼的动作停下,他微垂眼眸,直直地看着桌上那小小的一块卡片。
半晌,他道:“还说了什么?”
赵珮潆道:“没有了,他给完卡就直接走了。”
夏母闭起嘴,不敢吭声。她不停瞄着丈夫的脸色,见丈夫胸口有点起伏,立刻伸手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别生气别生气,你现在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
夏远航当然清楚自己的情况,他闭上眼,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过了好一会,胸口的气才勉强顺了,他没有多问,而是冲妻子招了下手:“叫个律师过来,录音,录像,我要立遗嘱,你也是,待会一块签字。”
夏母愣住:“远航你这是……”
“去。”
夏远航不耐烦道,“快去。”
这时,赵珮潆又开口道:“爸,您要立什么遗嘱?”
“我的东西,一分都不给他。”
夏远航深呼吸了一下,“全给小奕。”
“爸,这不太好吧。”
赵珮潆目光直直地看着病床上苍老虚弱的男人,握着书本的手用力,手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她又说,“怎么也该有小郁一份呀。”
“我的东西,我说了算。”
夏远航闭上眼,再次催促妻子,“叫律师,快点。”
“爸,我建议您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冲动。”
攥在书本上的手越来越紧,赵珮潆的目光也越来越沉,她看着病床上纸老虎一样的男人,又看了眼旁边毫无主意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手机上搜律师事务所的女人,深吸了口气,又道,“把财产全给外人,我觉得这样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