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九年初,秋凌众的好友,吏部尚书英年早逝,死时不足四十岁。
吏部尚书在职三年,当年吉州州长和前吏部尚书勾结,被秋凌众惩办半年后,吏部尚书从江州调职回京,直接入了吏部做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和秋凌众是旧友,他们政事上很聊得来,私人习惯也都不冲突,私交也很好。吏部尚书和妻子很恩爱,两人是少年夫妻,成婚二十多年了,尚书夫人不是易孕体质,年轻时没怀上,后来他们就一直没要孩子。
吏部尚书得病得的很突然,洛书颜亲自出了手,诊完脉摇了摇头。
她摇头了,就相当于给吏部尚书判了死刑,确诊后没多久,尚书府就办了丧事。
令人没想到的是,吏部尚书出殡当日,尚书夫人在棺材旁服了毒,什么话都没留,走的让人措手不及。
后来有人想明白了,觉得也合理,两人无子,两方的长辈也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尚书与尚书夫人相依为命,一位走了,另一位很难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本是件随着时光慢慢淡去的事情,可秋凌众自从参加完两人的葬礼后,就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他梦到他死后晗星孤零零的在他的棺材前死去,各种死法,每种都让他心痛难忍。
他惊醒后思考许久,折磨自己了几个月后,终于是咬牙跟晗星说。
“夫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晗星没问过他是怎么想通的,她知道他不想说,所以从来没问过。
她不知道,秋凌众想要个孩子,是怕他有一日去了,她会像尚书夫人那样觉得无牵无挂的,跟着他就走了。
秋凌众不是没想过要跟她死在一块,死在一起,但婚后她出落得越发明媚动人,他终究是不忍,让她陪着他共赴黄泉。秋凌众不是不想多活几年,活到她寿终正寝再比她晚走一点,但那终究只能是妄想。
他大她十一岁多,身体不好,就算是走大运,也不可能陪她走到寿命尽头,他有自知之明。
所以秋凌众选择和晗星孕育了秋仓祁,他当时祈祷过这一定要是个男孩,这样才能在他死后帮晗星撑起一片天,若是女儿,长的像小晗星,他是不忍心那样残忍的对待的。
他注定没法太喜欢自己的孩子,好在,这次他运气不差,秋仓祁顺利出生,比他想的还要懂事。
“你快要成家了,成家后也不要忘了对你母亲好,等我走后,你要多陪陪你母亲。”
秋凌众说这话时虽然看似平静,但秋仓祁还是捕捉到了些忧伤,他想,他父亲如此爱他的母亲,是真的无可奈何才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吧。
夜谈后,秋仓祁渐渐有了许多变化,他大婚后处理婆媳关系处理的很好,分了很多心思观察他的母亲,随着时间拉长,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秋凌众在秋仓祁弱冠这年去世,不是毫无征兆的事,但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高堂都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百姓自发为这位曾经的名相默哀,他们记得他的政绩,哀乐在京城响了整整三日。
新陵公出殡那日,百姓看见清瑶公主穿着最隆重的公主朝服,走在殡仪队的最前方,她也过了不惑之年,但面容依旧如少女那样娇嫩。
清瑶公主最隆重的朝服,是暗红色,这服饰其实不是很适合出殡穿,可她穿了,却没人说一句闲话。她面带淡淡的微笑,百姓看了,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哀伤爬上了心头。
有种不祥,是上天赐给众生的。
当日,清瑶公主死在了新陵公的墓前,服毒自尽,无药可救。
他千防万防,她还是随他去了。
秋仓祁想,他父亲真傻。他怎么会觉得,凭一个血缘上的儿子,就能把深爱他的母亲留在这世上呢。秋仓祁留不住他的父亲,也拦不住她的母亲平静的殉情。
他很快就想开了,他父亲只在灵堂停了三日,出殡算是匆忙不合礼数的,但她母亲坚持,大概是怕跟的太慢,他父亲会太孤独。
秋仓祁知道,父亲在母亲面前最会撒娇了,真的让他等久了,母亲跟过去了,要哄好长时间的。
他的妻子怕他想不开,来安慰他,却听见他说。
“我不会想不开,母亲父亲属于彼此,父亲是个没有自信的人,但我知道,母亲爱他和他爱母亲一样,都超过了爱自己那条命。”
秋仓祁没再把晗星的尸体运回灵堂,他直接把两人葬在了一起,没时间想东想西,他还要花Jing力安慰各位长辈。
晗星死后,龙朝大范围降雪,五月末下雪,实在不是好现象。
但没人觉得奇怪,他们的清瑶公主是天赐福星,离开了这世间,上天自然会难过。
那一年,是龙朝百年一遇的灾年,春末下雪导致春收几乎颗粒无收,夏季旱灾,秋季虫灾,冬季雪灾,好在龙朝国库充盈,并没有引起大乱。
过了难熬的一个冬天,一切平静了下来。春末时,秋仓祁去给父母上坟,夜里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梦,醒来时,梦里的画面已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