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啊,照砚,要是蜡烛自己灭掉,为了不让厄运围绕我们一整年,我就只好自己给它添燃料了。”
“为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我觉得自己快疯掉了,我的视觉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属于现在,一半属于我出体的灵魂;她所在的鬼婴内侧已经开始燃烧,太可笑了,一间浴室正在燃烧,而里面的两个灵魂正在用接吻的方式试图淹死自己。
“还剩不到四十分钟,马上预言的时间就要到了。你看,预言是必须被证实的,它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无用的抵抗,但改变它反而只会让我们都陷入更深的无意义的泥沼之中。‘这周之内,无论是爱着33号女生宿舍还是恨着33号女生宿舍的居住者都会死去。’”
郑毓秀找出一卷胶带,一圈一圈地把我和椅子缠在一起。
然后,她把一整瓶油泼到了自己的头上。粘腻的油脂从她的头上脸上流下来,浸透了她身上那件已然千疮百孔的衣物,浸透了她背后属于鬼婴的手、眼睛和嘴唇,也浸透了被缝合的尸体。
“你瞧,你已经把我邀请进这个房间,我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室友了。我现在是个有实体的东西,我可以睡在埋着尸体的地板上,成为33号女生宿舍的居住者了。”
——我被搞得混混沉沉的大脑终于意识到郑毓秀要做什么。
“我当然恨它,恨着这个像贪得无厌的恶兽一样吞噬了我和无数其他人的未来的地方,虽然我的未来并不那么值得期待,但毕竟是我的未来;但我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它,我始终需要一个停留的地方,我不能一辈子敲着别人的门和窗,做一个没有容身之地的鬼魂。而你——你并不是预言中的人,因为你没有资格住在这里,我要把你从33号女生宿舍永久地驱逐出去。
说忌日快乐吧,俞照砚,对你的室友,对这个马上就会消失在烈焰之中的房间说再见。许下你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望,然后吹一口气,把火种送到我身上。”
我盯着摇曳的烛光,和被照亮的郑毓秀千疮百孔的脸。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好像她被庆祝的生日和忌日就在昨天。
第38章 答案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是笨人,只能想到最笨的办法。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卡珊德拉和血腥玛丽去把还留在3号楼里的人引出去了,不会有无辜的人因此受害——虽然死在这里的无辜的人已经够多了。”
“好。”我抬起头,看向郑毓秀的眼睛,她也抬起头直视着我。“还有一点时间……我还想最后问点事情。”
“说吧。”
“你依然认为我们无法赢过那个无意义的空洞吗?你依然认为,无论你以怎样的姿态降生于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终将死去,所以事情不会有所改变吗?”
她垂下眼睛,反问道:“你认识地上的尸体吗,在你眼里,他们都是谁?”
“我从没看见地上有任何一具尸体。就算有,尸体也只是尸体而已,他们不是我爱的人,只是他们在人间拉下的行李。”
“当然了。因为你会这么回答,所以你才是你;你不是我的同类,不是任何人的同类,也不应该在这里结束你的生活。我无法赢过那个无意义的空洞,无意义之兽依然会盘踞在月亮上,嘲笑着我们无望的努力……但是我们至少要去做。用无数所爱之人的尸体堆积起来,就算是生下来也只是活着的尸体的我们,也会有跨越那条线的一天。而我……将是第一个。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吧,照砚。让这个不断重复的无趣的悲剧到此为止吧。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愿望的话,就是记住我的声音……记住我的脸,如果我最后还在你的心里留下了一点点痕迹,那也是我并非无意义地死去的证明。”
“我知道……但说出来的愿望不就不灵了吗?”
“你可以自己去实现它,像我一样。”
我艰难地,有点痛苦地笑了起来。“好。这个忌日,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在某一天,我们会在某处再度相遇。”
我呼出毫不连贯的竭力的吐息,将蜡烛逐个吹灭。在火星沾上郑毓秀身体的瞬间,她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把我连同椅子推出了正对房门的大开的窗户。
我摔到汽车顶棚上,然后滑进了绿化带。厚重的椅子替我挡下了大部分冲击力,我只是感觉天旋地转,枝条划破了我的脸庞。
然后,少女从三楼的窗户探出头来,与我遥遥对望。她的身体残缺异变犹如弗兰肯斯坦,但眼睛依然大而明亮,让人想起动画片里那块永远唱着歌上班的快乐的海绵,在不知从何而响起的歌剧声中,她第一次看起来不像是配角,而像是舞台上的主演。
“即使无用,即使不会为这个世界增加哪怕一点益处,你也依然会活下去,会有人因为你的目光而意识到这个世界在被卷入贪得无厌的黑洞里之前,还剩下最后一丝无用的可爱之处。
而我会死去——在我的家里长长地安宁地睡一觉。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事,就是问你的愿望问得太晚了;明明我们可以最后抱一次彼此,用亲吻来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