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医院里人来人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感觉人们的视线一直流连在我们身上,隐隐灼热的目光,盯着俞振琛把我抱到了新买的折叠轮椅上,也不知道心里是在嘀咕什么。
我低垂了脑袋,就像被强光照到的老鼠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自在,几乎是逃避地瑟缩在了俞振琛的胸膛里,不敢面对这样冒犯窥探的目光。
办理出院手术时,全程是俞振琛为我楼上楼下地跑腿,也是俞振琛替我付的钱。我咬咬牙,表示找到了新工作一定会还他,没想到俞振琛摸着我的脑袋笑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说实在的,这个男人笑起来很好看,就像个小太阳。
他的眼眸黑白分明,瞳孔是干净的墨色,爽朗的笑容像是会感染人那般。明明是那样重欲的一个,目光却如稚子一般透彻,能让人忘了一切黑暗。
“只要发了工资,我一定会还你的——加上利息。”
我定定地仰望着他,态度相当坚持。
俞振琛一愣,可能是迟钝地品出了我藏在里面的尊严,缓了缓,才极其隐晦地露出了些许怜惜,告诉我:“不急,我们是邻居,可以慢慢来。”
我脸上情不自禁有点烫,即使身为一个成年人,遇到这点事,却不得不仰仗别人的帮助才能过活,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狼狈到了极致。
我的人生,每天似乎都能变得更糟糕一些。
打车的钱也是俞振琛垫付的,我本来还是下不了决心,在他鼓舞的目光里,我在车上小声地完成了打电话辞去工作的大业,避免回到那个地中海客户的把握范围,并且和他一起,带着开好的伤痕鉴定书一路开到了警局。
挂电话时我松了口气,幸亏前不久刚发过工资,自己不至于为了这几天的工作日薪,丧家犬般回去财务部讨薪。说实话,生活窘迫,我感觉自己是干得出这种事的。
想到这里,我看着俞振琛的视线不自觉就带上了点自卑。
俞振琛笑望着我,“嗯?”
我连忙摇了摇头,避开了视线。
警局里电话时不时响起,总能惊得我一惊一乍。
坐在轮椅上,我坐立不安地蜷缩着手指,一旁派出所的招待椅上正坐着两个捂着流血的头互骂的人,看样子刚打过一架。
我时不时偷看那些值班人员的反应,生怕他们对我露出什么异样的眼神。
毕竟是一个男人,还是长成这样的普通男人,差点被猥亵了,谁知道寻常人到底会怎么想我?
万一……万一误会俞振琛跟我的关系,他怎么办?
越想我心底越焦躁,直到一旁两个互骂的人都停了下来,正在用有些惊恐的目光看着我,我这才怔怔停止了自己疯狂咬指甲的神经质行为。
有着慌张地撇过了脑袋,我彻底贯彻了掩耳盗铃的Jing神,似乎只要我装得若无其事,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神经的男人就不是我。
俞振琛一直负责替我交涉,等警察亲自过来问我一些本人必须回答的问题时,他忙跟了过来,暖暖地看着我,还鼓励般地握住了我的手,告诉我,没事的。
我有些窘迫地把手指藏进掌心,刚刚自己咬过的指甲凹凸不平,边缘不规则地带着没咬断的白色残渣,不知道为什么,在俞振琛面前,我老是有些无所遁形的错觉。
就算是住在同一个筒子楼,他的人生总归和我的是不一样的,俞振琛本身就会发光,他能将平庸糟糕的生活过得丰富,自律,总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劲儿。
可能,这就是相形见绌吧。
“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直到立案完成了,老片儿警忽然这么对我说。
我点点头,又想到其实我和俞振琛只是点头之交的邻居,这么承认是不是过于僭越了,便有些惶惑地看着俞振琛。
“走了,回家。”俞振琛倒是一脸的自然,笑容灿烂地看着我,向坐在轮椅上的我伸出了手。
警局外的阳光照到了他身上,俞振琛炫目的笑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嗯!”
那一刻,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一穷二白住筒子楼的男人,能有那么多女朋友了。
8、
下了出租车,俞振琛细心地将折叠轮椅靠置在一楼楼道底下的Yin角处,才转身把我抱出了出租车,准备上楼。
“先送你进屋。”面对我疑惑的目光,俞振琛说。
我点点头,为了不造成负担,自觉搂住了俞振琛的脖颈。俞振琛一怔,嘴角勾起了不明显的笑意,便脚步轻快地爬上了楼。
明明我也是个成年男性了,可是在他的臂弯下,我感觉自己和他平日所举的体育器材没什么区别,他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负重,上楼梯都不带喘的。
所以这个男人看起来才那么有力量感啊。
望着俞振琛棱角分明的下颌,我这么想。
路上碰到了几户人家,正面遇到的,我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