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贞见楚宴这个平时不善言辞的人突然真心吐露,颇为动容,又回想两人岁岁年年点点滴滴,如今他居然想要寻死,若他真死了......尚贞被自己的想象吓得胆战心惊。
还没等他说完,尚贞清澈的声音就打断了他:“这酒可珍贵着。说是若饮者心中无情,便索然无味。若有情,便觉芬芳馥郁。不知阿宴你喝了这么多,觉得是何滋味?”
自从母后仙去了,他在深宫之中和胞弟相依为命,如履薄冰。父皇命宁入宸入宫当伴读,那是他唯一一次抗旨不遵。
“阿宴,你......”尚贞一下子站起身来,手颤抖地指着楚宴。
楚宴只见他一
“真是奇了,前些日子和入宸小酌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滋味,如今倒是清甜爽口。”
楚宴苦笑,就算没有这酒来暖情,昔日里他都有千万个情不自禁,可他怎么敢。现如今无论如何尚贞都是他的君主。
他曾多少次在梦中喃喃尚贞的乳名,多少次梦见他在尚贞耳鬓厮磨,又多少次因尚贞的喜怒哀乐辗转反侧。
“我和你说过,私下里你我之间不必用君臣相称。你却心中一不自在就一口一个皇上的叫我,到叫我无所适从。或许真是我一厢情愿,没有顾忌你的感受了.....那这杯酒应该罚我才对。”说罢尚贞已将盛满酒水的玉杯握在手心里,楚宴连忙制止他,心中有话想问又问不出,这伸手一拦触到了尚贞的手腕,楚宴只觉得心中一颤,连忙收回手。
他俩如今君臣有别,再也不是年少纯真时可以不顾及这些礼数。曾经的辗转缠绵如今都发乎情止乎礼。可此时此刻,那轻微的触碰却像一根羽毛落在楚宴的心尖儿上,让他心痒了起来。尚贞的体温总比常人低些,好似一块光滑白玉,让人想握在手心儿里仔细端详把玩。
楚宴听见宁入宸的名字,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但又瞬间领会尚贞的心意,心中的那股邪火转瞬烧得更旺了。
先皇在世时,楚宴就频繁请奏率兵去对抗蛮夷,尚贞日日夜夜都为他担惊受怕,直到他凯旋而归,却见他风尘仆仆,身上添了许多新伤。
他这一生,从打出生起就被安排好了一切,他生下来就是储君,他的衣食起居一言一行都有人时刻记录在册。周围的皇子也都虎视眈眈,天天巴不得他行差踏错,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拽下来。宫中除了母后和环歌,没有人真心实意地待他,把他当做尚贞,而不是太子。
如今他只想再任性一回,谁又稀罕这皇帝的位子?如果他有选择,他只想当个平民百姓家的小孩,跟着楚宴去游历这五湖四海,闯荡他口中的江湖,征战他泼洒热血的沙场。
“臣不敢。”
楚宴看着尚贞出了神,那张他魂牵梦绕的脸,那双如黄昏时分的琥珀双眸,尚贞浅淡的薄唇,好像永远都带着弧度。楚宴不知是因为酒还是人,被撩拨得浑身燥热。
他此生是注定被禁锢在这四方天地之中,青瓦红墙,宫宇楼阁,他却不能让楚宴跟他陪葬在这是非之地。
楚宴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平静道:“臣自知皇上与臣是天地之别,如今不管皇上心意如何,臣只想守护皇上一生,保卫皇上的江山一世。若皇上非要臣去对抗蛮夷,臣又如何不肯?只是不该是此时。”
楚宴没否认,但只看着尚贞的笑颜,气就已消了大半儿。
“臣只是不敢说实话。怕冒犯皇上。”
尚贞没有命他起身,自己又缓缓坐在桌侧,给自己斟满了酒。
楚宴回神,听见他这样问,心中有些暗喜,但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觉得圣意难测,却不知尚贞也在不断猜测他的心意。
楚宴与尚贞双目对视,道:“皇上不该将臣调离京城。臣如何不知皇上对臣一片心意,可若皇上有什么事,臣在战场上也绝不苟活。”
尚贞见楚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又不答话,语气有些急了:“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今日朝上委屈了将军,特意设局想赔个不是,原来将军并不放在心上?”
“阿贞......”楚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尚贞笑了笑把酒一饮而尽。
尚贞想起楚宴今日在朝堂上盛气凌人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轻轻道:“在朝上什么话都敢说,如今到了私下里你倒是不敢了……”
“臣......”
尚贞见他回答的如此平淡,心中一寒,道:“此刻换做他人早已跪在地上磕头辩解了。你却好端端地坐在朕对面,你又有什么不敢的?”
楚宴曾说过他从小习武就是想要保家卫国,而他身为皇帝却因为儿女情长起了私心。
如今他登基五年里,风雨飘摇,不知何时能圆了他平定天下的宏愿,所以他想派楚宴去镇守北方,远离这明争暗斗的朝廷,就算他死了,楚宴仗着北方的军队,朝廷里的人也不敢对他做什么的。而楚宴待在京中,只有一队兵马,令他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他默认了宁入宸演的这出戏,而不论楚宴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