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道:“苏公子说笑了,如果您是平凡之人,那我岂不是蝼蚁都不如了。况且,小女觉得上天对您也很是眷顾。”
这话倒是发自真心,今日的他比起二十左右的愣头少年,更添一份成熟稳重之感,面容深邃,气质温文尔雅,极具文人之气。
两人相视一笑,欧阳修却是独自坐在桌旁疑惑多时了。
待她们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才问:“子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轼对欧阳修拱手道:“恩公,我赶考当年,因家母重病选择留在了家中。幸得姑娘医术高超出手相救,令家母重病初愈,我才得以安心离开,进京赴考。”
说完,转头望向沐澜,眼神温柔而又真挚。
欧阳修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们可真是有缘。”说完,也意味深长的望了沐澜一眼。
沐澜有些心虚,此事,日后定会跟欧阳修好好解释。
三人一并吃了晚饭,不久,苏轼便借故先行告辞了。
沐澜跟随欧阳修进了屋中,欧阳修往正前方的雕花椅上一坐,抚须道:“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沐澜坦白道:“叔父,我在嘉祐元年出了次任务,所以才会与苏轼相识。”
欧阳修点了点头:“我也猜到定是与管理局有关。只是事出突然,我毫不知情,真替你捏了把汗。”
沐澜轻轻一笑,又疑惑道:“可是,苏公子不是在眉山守孝,怎么突然回了京城?”
“三年孝期已满,皇上令他还朝,他顺路来探望我。”
沐澜了然,从欧阳修那里得知他的府邸与会老堂相去甚远,才放下心来。今后,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极少会与他碰面。
*
自古以来战争不断,率兵征战前线的“杨家将”更是声名在外,世人皆知。然而,却极少有人知晓在北宋也有这样一个将领世家,他们远征西夏,功绩斐然,却在历史长河中被淹没,那就是——“种家军”。
宋神宗时期,轮到种谔这一代率领种家军。他为了宋夏之战常年驻兵在外,屡获战功,下场却不尽人意。
然而熙宁二年的他,刚被官复原职,风头一时无两。
沐澜本以为不会与一名武将有所交集,却因管理局的一纸公文,不得不去接近他。
根据情报部门最新分析出来的结果,种谔因擅自兴兵而被弹劾时,包括王安石在内的宰执大臣并不知他是替宋神宗背黑锅,坚持要严厉处罚种谔,因而导致他被迫停职。
所以,管理局认为,这有可能导致他对王安石怀恨在心。因此,他的嫌疑似乎比司马光还要重的多。而后来所谓的“司马光变法”,不过是顺势而行的政策罢了。
至此,沐澜和苏尧对文臣司马光的追踪告一段落,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武将种谔身上。
沐澜接到公文后,立马来到苏尧房中。
苏尧正悠闲地倚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本书装摸做样的读着,见沐澜推门进来,也没起身的打算。
“沐妹妹今日主动来找我,真是难得。”他调笑道。
沐澜直接开门见山的交代了来意:“收到公文了吗?”
苏尧“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籍,直起身来。
“你怎么看?”沐澜问。
苏尧道:“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司马光这人虽然脾气倔的很,但他一介文弱书生,不像是会雇凶杀人的人。”
沐澜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那我们谁去跟种谔?”
苏尧沉默着望了她半晌,突然轻声一笑:“他行踪飘忽不定,还老往营地跑,这可是个苦差事。”
他倏地往床上一躺,两手枕在脑后,重新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道:“还是我去吧,你们姑娘家,还是待在房中绣花比较合适。”
听言,沐澜神色微愠,张了张嘴。却知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为她着想,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那你……多加小心。”
边境烽火连天,战乱一触即发。刀枪无眼,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掩门而去的沐澜,并没有看到身后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也没有想到,她再次与苏尧相见,已是半年后了。
第26章 熙宁新政(五)
隔日,沐澜一早上都没见到苏尧出门,晌午时分去他房间叫他吃饭时,才知他早已离去。
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沐澜心中埋怨道,虽然她素来不喜这个举止轻浮的同事,但毕竟共事了这么久,多少有些患难之情。
春暖花开,转眼已是五月。
今日汴梁城似是有什么集会,汴河两岸聚集了许多人。岸上人口稠密,商贾云集。河面上船只往来不断,首尾相接。
路两边的茶馆酒肆也坐满了人,觥筹交错声响起,夹杂着嫁娶仪仗队的锣鼓声,十分热闹。
沐澜一早便被喧嚣声吵醒,梳妆了一番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河岸的西面有一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