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心里也少不得有所怀疑:莫非自己真是什么大jian大恶之徒?莫非自己当真不值得被父母爱?
可今儿听慈姑这一番话:倒忽然醒悟不是自己的错。为人父母不一定都爱孩子,而孩子不被爱并不是自己不好,只不过是父母不慈罢了。
慈姑见到濮九鸾时,他已经平静下来,神色间有些疲惫,却也有些释然,只问慈姑:“能为我做一碗煎燠rou面么?”
煎燠rou面是蜀中菜式,慈姑自然毫不陌生,她惊讶瞧濮九鸾一眼:“你怎的想起吃川食?”见濮九鸾不答,神色间似乎有些怅然,便也不多问只仔细做面。
燠是川中特色,因着每次杀年猪时不易保存而想出的法子:洗干晾干水分的rou块,放进大锅油中小火慢慢熬熟,而后在油中下入盐和白酒,再加以花椒、葱姜,最后用少量油腌渍在瓷坛中,要吃得时候捞出来吃,可以吃很久。
慈姑因着馋家乡特产,便也在店中备着燠rou坛,此时捞出控油,放入平底锅中慢火煎制起来。
趁着当□□一方面团,发好擀开切丝,再入锅中煮好,而后浇一勺雪白高汤,将锅中煎好的燠rou卧在上头。
再从竹篮里拿一把新上市水灵灵的嫩韭,洗干净后切成末,也不炒,就倒一勺酱油,一勺茱萸辣酱、花椒叶子碎、麻椒杆子,加一点点醋,尽数拌得匀称后倒入碗中做浇头。
这才将碗推过去:“尝尝。”又怕素来爱吃清淡的濮九鸾吃不惯,便道:“蜀中人口味要重些,汴京城里的川饭店为着迎合汴京人口味无这些浇头,你若是不爱吃我便再做一碗。”
“无妨。”濮九鸾将面条拌匀。
雪白的面条上面卧着两片煎得金黄的燠rou,再旁边却是嫩绿韭叶、朱红、浅褐等各式颜色,端的是五彩纷呈,听娘亲说蜀中人大都感情热烈,或许反映在饮食上也是这般泼泼辣辣。
他先夹起娘亲最爱吃的燠rou,咬开后可见边缘焦褐色一圈围着粉白色的rou质,清晰可见rou片完整的丝丝纹路,放进嘴里,先是觉察到脆焦的口感,这肯定是当初被油煎时的那层外皮。
再往里吃,却立刻接触到鲜嫩的rou汁。肯定是当初燠rou时熟油低温将rou块中的rou汁锁住,随着时间的推移增加了一丝腌渍过的风味,而再回炉煎制,使得燠rou更加外脆里嫩。
至于那些浇头,雨水洗过的春韭滋味清新,搭配重油的燠rou毫不违和,反而十分解腻。各色花椒叶、麻椒杆滋味更是各有辛辣麻香,齐齐跳上舌尖。
一顿饭吃完,他被辣得吃了满头汗,可心里格外畅快。
濮九鸾忽得反应过来,当年娘亲每每感慨汴京城里的川饭店做的煎燠rou总欠缺些滋味,欠缺的应当便是这嫩韭浇头,若没有这一味霸道辛辣的浇头,再好吃的煎燠rou也总感觉失了灵魂。
吃惯了这辛辣之物平日里亦是热烈火辣的女子,等到了京中贵门中,那自然是无法适应,只能小口喝茶小心走路,哪里能像蜀中一般热热烈烈灼灼其华呢?
自己当初怨恨过国公爷送自己走,也怨恨过娘要抛下自己,如今想来,却都只剩下释然。
濮九鸾收起面碗淡淡问慈姑:“过几日中元节,我派人将大松接来送你们去上香可好?”
慈姑忙摇摇头,让哥哥自己回来便是。
濮九鸾便又问她:“一起去瞧瞧新房子。”
那座宅子如今已经被修建一新不说,最难得是宅子本是一道窄院里两间瓦房,索性全部拆了重新建造成一座小楼,小楼分为上下两层。院里放着最大范围的利用了窄地,本来狭小的地界因着这一来变得宽敞起来。就连巷子里都青砖铺地,瞧着很是洁净清爽。
慈姑冲濮九鸾福上一礼:“多谢你哩。”
濮九鸾摇摇头:“是我要多谢你。我娘也是川人,她素来喜吃川食。”
原来濮九鸾母亲也是蜀人,慈姑颇有几份遇着老乡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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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宋家府上。
宋雅志正急得团团转,丝毫没有往日里儒雅的气息。
这罂粟壳是孙川四处寻访才找来的偏方,本想将慈姑坑害进去,谁知竟将自己栽了进去。更何况听康娘子的意思,她已经觉察了宋雅志使用罂粟壳之事,若是被她查访出来什么证据,只怕自己就要完蛋。
珠帘翻动,丫鬟们纷纷行礼:“见过表少爷。”这却是孙川来了。
宋雅志急得忙迎上去:“表哥,如何了?”
孙川挥挥手,示意丫鬟们下去,这才点点头:“店里后厨的我都尽数收起来了,押送到我庄子上了。”
收起来便好,宋雅志心里如落下一座大石。又急着问:“为何还要押送?何不就地销毁?”
这事要从头说起:宋行老一生未嫁又无有子嗣,有意栽培几个侄子做接班人,于是宋行老便将几房的侄子聚集在一起跟着她学艺,又将自己名下的正店各自分给几个侄儿,叫他们打理。以一年为期,且看谁的获利高。
宋雅志接手后先是努力打理,可惜他为人呆板不懂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