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微一如去年,乖巧安静地陪在曲凛身边,偶尔帮着摘鱼,点烟,送水。
冬天的鱼似乎也懒了,咬勾慢,曲凛开始跟甄微聊起了天。
心情松快了许多,脸色也不再冷冽,曲凛叼着烟闲闲地问:“娱乐城没再找你们麻烦吧?”
甄微笑道:“没有,红姐说我妈妈好了,也不用再回去了。”
“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约了后天下午手术。”
“出院以后想过怎么办吗?”
甄微从学校回到上海,一直在为了钱和手术的事奔波,还真没来得及去想以后的事,此刻忽然被曲凛问起,一下愣住了,向来灵透自信的眼睛难得闪现出一丝迷茫和无助。
曲凛不见他回答,扭头恰好对上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冷漠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了,登时软塌下去一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甄微被冷风吹乱的头发,难得温柔地说:“我倒是有个建议,要听吗?”
甄微点了点头。
曲凛将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建议你带着妈妈去京城,我在京城也投了两家医院,可以随时住进去化疗,费用适当减免一部分。你也不用在上海京城两头跑,有空就可以去医院看看。”
提到甄海岚,曲凛心里充满了厌恶,口气也变得不屑和冷漠:“让好赌之人远离娱乐城,省得再出事拖累你。”
甄微心里清楚甄海岚并不是好赌之人,只是被人坑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要逼他就范。
可在曲凛眼里,甄海岚就是一个害得自己儿子去卖身的赌鬼。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甄微不想做没有意义的辩驳,沉默不语。
曲凛见鱼漂微动,拉起鱼竿,却是空的,补了鱼饵重新抛竿入海,问道:“怎么,还有别的困难?”
甄微怔怔地看着被风吹得摇曳的鱼线,说:“我需要跟妈妈商量一下。京城气候和上海相差太大了,她身体又不好,我有点担心她水土不服,病情加重。”
“一根筋。水土不服,适应适应就好了。”
曲凛毫不同情,这样一个把儿子逼到卖身,还重病缠身的妈,还不如死了。
甄微看出曲凛神态中掩饰不住的不屑和厌恶,被冷漠的言语刺得心里很不舒服。
年轻人的自尊心一下冒了头,想要反唇相讥,眼珠一转,又改了主意,转而换了一副笑脸,扯了几句关于钓鱼的闲话,又要给曲凛讲笑话。
甄海岚虽然命运不济,却是个开朗泼辣的女人,尤其一张嘴,堪比王熙凤,荤素段子张口就来,否则就凭她那张破了相的脸,早就很难在娱乐城混饭吃。
甄微从小耳濡目染,存了一肚子新鲜有趣的段子,损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
去年夏天陪着曲凛钓鱼那几天,甄微也会时不时讲几个笑话解闷,曲凛喜欢他一本正经讲笑话,继而开怀大笑的样子。
“你讲,我听着呢。”
“一位富婆去娱乐城找乐子,老板先挑了几个貌比潘安的帅小伙,富婆不屑一顾;老板又挑了几个身强体健的壮小伙,富婆还是不喜欢。老板无奈问道:姑nainai,您到底喜欢怎么样的?富婆说:要体力好,Jing力旺,白天努力工作,晚上能熬通宵,还要能够吃苦耐劳,随叫随到,不惧风雨,耐热抗寒,有定力,有耐力——老板一下乐了,推开窗户,对着湖边张口就喊:钓鱼那家伙,过来接客!”
曲凛听完刚露出一丝笑意,立刻反应过来,沉下脸丢了鱼竿,拧住了甄微的下巴,皮笑rou不笑地说:“胆子不小,敢开我的玩笑了。”
甄微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弯着眼睛叫道:“不过就是个笑话,您刚才不也笑了,我都看见了,转眼就翻脸,真是难伺候!”
曲凛被甄微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拿我消遣,你是不是欠揍?”
甄微看曲凛似乎真生气了,也不敢再拔虎须,连忙求饶,忍着下巴的疼痛挤出一抹笑:“没笑,我这不是夸您呢吗!”
曲凛被那抹笑激得生出一股戾气,一把掐住了甄微的喉咙怒道:“你找死吗!”
甄微被掐得呼吸困难,求生的欲望促使他用尽全力推开曲凛。
曲凛本就站在船舷边上,冷不防被他一推,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空,噗通掉进了海里。
甄微听见曲凛落水的巨响,吓懵了,想也不想也跟着跳入海中,着急地去拉曲凛,却被浮上来的曲凛冷不防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甄微呛了两口水,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憋闷、无助,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爆发出来,狠狠将灌入口里的海水吐了出来,火气都化成了一股巨力,对着曲凛踹了一脚。
曲凛的大腿被踹了个正着,差点踢中命根子,疼得再次沉入水中,勃然大怒往回踹,却被甄微灵活地躲开,转而抓住了甄微的胳膊拧到了身后,再次将他按入了水中。
两个人都熟悉水性,在水中来回扭打着发泄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憋闷,终究曲凛在体力上胜了一筹,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