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这一次再也不肯听从丈夫的意愿了,扭头便朝外吩咐:“去宫中请宸妃!”
深夜,戚梦白从战场之上退下,回到燕夜紫的寝殿,脱去了最外层的甲胄,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虽是寒冬腊月,但一番疾驰下来,身上仍是热汗滚滚,戚梦白起身起沐浴,却见寝殿无人,扬长大嗓道:“阿墨!”
唤了两声,依旧不见人,戚梦白虽然心中莫名急躁,但想道她不喜自己身上的气味,于是大步走向净室内。
将身体泡入浴桶中,戚梦白一日的疲惫仿佛瓦解于热汤里头了,他舒坦地放松了肌rou骨骼,沿着浴桶仰躺下来,就在这时,一双温柔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细心替他揉捏,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他早下了严令不许宫女碰自己,这双大胆的小手是谁的不言而喻,他闭目,嘴角向上翘起,等她按到缓了下来,像是手酸了,伸臂一抓,在她的惊呼声和水花四溅声中,将燕夜紫一把抓入了浴桶。
“阿墨。”
她的长发沾了水,眉梢睫毛上也黏了粒粒水珠。
戚梦白动情至极,忍不住低低唤她。
燕夜紫柳眉轻颦:“将军,你弄疼我了。”
她揉着手腕,声音犹如莺啼婉转,朝他控诉。
“好,好,是我不是……”戚梦白连声道歉,声音宠溺,抱住她就亲。
一阵嬉闹之后,燕夜紫气若游丝地从浴桶之中爬出来,口渴至极,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指甲之中的粉末趁机落入了杯中,她放下小碗,又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像是口渴到能喝下一缸水了,戚梦白在她身后低低地发笑,她听到笑声,立刻便恼了,扭头,戚梦白已经上前一步,将她的后腰卡在了桌旁。
杨柳细腰,正不上不下,让尖锐的桌角撞得生疼。
她的眼泪都几乎疼出来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别过了脸,戚梦白也慌了神,问她怎么了,燕夜紫不说话,一把将他推开走向了床榻,气鼓鼓地坐下,坐下以后还侧身对着他。
戚梦白看了眼被她放在桌上没来得及喝的第二碗茶,急忙端了过去。
“阿墨,我向你赔不是,是我粗鲁,你也知道我整个人粗鲁惯了,来。”他小心地逢迎、讨好,满脸赔笑。
燕夜紫眼睁睁看着他把那碗下了毒的茶端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喝下,眉头一皱,心里却在打鼓。
这毒见血封喉,一碗下去,断无活命的可能。
她自然不可能喝的,遂故意装作冷面转过身:“将军自己留着下火吧,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没有兴致了。”
长安危急,现在长渊大军还在南面攻城,荆州军抵挡不支,戚梦白不去与他的荆州军将士同甘共苦,只记着他金屋藏娇的美人,只怕他的下属知道了也都要心寒。
这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难怪输给霍西洲那个马奴了。
戚梦白立刻连声地哄她:“好好好,我喝,我下火,喝完了我就去守城去了,你放心,我能保护你,霍西洲他们打不进来的。”
燕夜紫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戚梦白究竟何来的信心,任凭谁都知道,他抵不过长渊军。用不了三天,他就将输掉长安。
可是当她回眸时,却见到他端了茶碗,微微笑着,带着哄的脸,他举着茶碗,就在她的面前仰头,喝干净了。
燕夜紫心头悸动,突然觉得面前这一幕简直荒唐。
他竟真的不加防备,便这么将有毒的茶一饮而尽。
“你……”这个人是个傻的么!
戚梦白把空碗倒给她看,“喝完了,我现在去守城,不让叛军打进来令你害怕。你放心。”
他在她呆滞的目光注视之中,放下了那只青瓷刻花茶碗,起身朝外走去。
但还没有走到门口,忽然,他停了下来,燕夜紫的胸口也随之猛地跳动了一下,几乎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只见戚梦白浑身剧烈地抽搐,朝前扑倒。接着他的前胸后背都激烈地痉挛起来。
毒发作了。
快得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燕夜紫本该立刻上前看他的情况,但,她害怕走近被还有一口气的戚梦白反杀。她紧张且惊惧地抓住了床帐,将身体缩在床角,偷偷摸摸地看他的情况。
在一阵剧烈的颤抖抽搐过后,他的身体硬邦邦地躺在地面上,不再动弹了。
燕夜紫定了定神,抓住床帐的五指骤然松开。
他应该已经气绝身亡了。
燕夜紫即刻起身,绕过他的尸体朝外奔去。
但跑到门槛之际,她的脚踝唰地被一只手抓住,险些被绊倒。
燕夜紫吃惊,几不敢回头。
他居然还没气绝?
只听见身后脚下传来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嗓音:“你……你好狠的心……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本事,靠不住。
真相是残忍的,但这就是最大的真实。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燕夜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