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都是汗,身上雪白的中衣shi透了,头发shi漉漉的,像水洗过一般。她仰头望着帐顶,想要盯紧那串桃粉色的流苏,可她集中不了Jing神,眼前一阵阵发黑,渐渐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nainai!快,医女呢,医女过来?,瞧瞧什么情况。”
“脉象是乱的,nainai放松些,别强忍,您喊出来?,您大声喊没事的,再忍就闭过气?去了,nainai,您能听?见奴婢说话吗?”
屋子里头兵荒马乱,外?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明太太一颗心犹如滚在油锅里煎熬,她想闯进去陪着女儿,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这样做。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老太君握着佛珠的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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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疼了。眼泪止不住地朝外?流淌,明筝不想哭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娘和?他在外?面听?见她的声音,也会心疼吧?
他定然很着急,就像明轸紧张葛氏一样。
娘也一定很急,心疼她受着这样的苦楚。
娘当年也是熬着这样的疼痛,生下大哥、二姐和?她,还有明轸和?六妹。娘亲怎么会有勇气?,在经历过一回这样的痛楚后?,又接二连三的怀孕生子那么多次呢?
思绪断断续续,好像突然疼痛缓了一点了。
她松了口气?。
下一瞬,屋子里的人全慌了。“nainai,nainai!快,灌参汤,把参汤灌进去。”
稳婆指挥着众人,自己转过头,快步从里溜了出来?,陆筠一见她,登时?心往下沉。
“产-道太窄了,孩子出不来?。侯爷……侯爷!”
陆筠推开她,掀帘就朝里走。
踏着众婢慌乱的步声、说话声,他一步步行过明堂、稍间,绕过里间,朝她躺着的暖阁去。
里头闷得可怕,热chao阵阵,挤满了人。
她侧头躺在枕上,衣裳汗shi透了,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医女正在替她诊脉,侍婢焦急地喊着“nainai”。
稳婆随着跑进来?,连声劝道:“爷您去吧,nainai使不上劲儿,得想辙,灌了参汤再用催产的药,会很痛苦,也会很难堪……您在这儿,nainai往后?不好意思见您了,您去吧,求您了。”
刚得了明太太等人准许,该要用那疼死人的催产药了,女人家生孩子的过程,什么脸面尊严都没有。
陆筠垂下头,脚步停在帘前。
稳婆上前越过他,将掀帘的小丫头推开。
陆筠抿唇站在那儿,听?稳婆大呼小叫地指挥人。
明筝好像被呛了一下,喉咙里透出一声咳。他心发紧,想喊她的名字,可开口直说个“筝”字,就打?颤得说不出来?。
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再想,扣住侧旁的门柱让自己镇定下来?。
里头又没动静了。他指头嵌进木头里,指甲边缘渗出血却丝毫没感?觉到疼。
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她。
片刻,他听?见几声委屈的哭音。他怔了下,后?知后?觉地认出那是她的声音。
她哭得不能自己,疼得早就没了理智。
那催产的药效力发了,原来?刚才还只是个开头,真正难熬的在后?头。
她再也忍不了,她仰起头,汗珠和?泪珠一道从脸庞滑落衣领,“陆筠……”
她想叫,想大喊,可不知为什么,她喊出的却是他的名字。
陆筠心里酸涩极了,他揪住衣襟,咬着牙根控制着自己,怕她听?出异样来?。
“筝筝,我来?陪你。”他说。
“……”明筝睁大眼睛,没想到他就在自己身边,距离这样近。
“别来?。”她哭着说,“别进来?。”
他不在,她还能熬一熬,她怕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自己就更软弱,更娇气?,更想哭。
“别进来?。”她重复着这句话,别过脸死死咬住被角。
药力在持续,她感?受到尖锐的疼痛中有什么正在下坠。
“别进来?……”理智全失,清醒不再,她一声一声重复着这句,却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更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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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是那样漫长。
中途又多灌了一回催产药。
明筝受尽苦头,于?傍晚生下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
屋里掌了灯,屋外?许多人笑着围着新生的婴儿。
房中陆筠坐在床边。
他手?背上有几道掐出来?的青紫印子,和?一条明显的指甲痕。
明筝并不知道自己伤了他。
她还在昏睡。
自孩子落地那刻她就闭上眼,直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医女来?瞧过一回脉,说是生产吃了大苦,累得昏晕了。小泥炉上熬着药,咕嘟咕嘟发着响声。
陆筠抿唇沉默着,一只手?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