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司司长无奈,便告诉他,不喝孟婆汤可以,只是等他轮回之后,这副丑陋的面貌不会改变。
念卿从来不是在意容颜的人,只要能回到她身边,长相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他变成了湖里的一条红鲤鱼,日日在湖中苦修,终于修成人形,进入容宅做了个照料花草的仆人,才刚进宅子不久,就听说了容滟要与别人成亲的消息。
彼时他心中多少不甘与痛楚,都隐藏在那副冰冷的面具之下,这天终于有了个机会见到容滟,他才知道,他的容滟,已经忘记了他。
当初,自己要她好好活着,她不是好好活着吗?这正是遂了自己的心愿,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那份旷日经年沉淀下来的爱,总还是会给心脏带来刺痛。
容滟坐在新房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冯澜大概还要一会儿才回来。
她坐得无聊,推开窗子,栈桥上那个身披月色独醉的背影便跃入眼帘。
容滟心里忽地一阵钝痛,为什么,自己能够这么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的哀伤,放佛洒在他背上的不是月色,而是沉重的孤寂与痛苦。
“扑通——”
念卿把旁边的酒坛子用力扔进湖里,圆月顷刻间碎裂成片,但很快又渐渐复原,再看不出一点痕迹。
花好月圆,像是一块炽热的烙铁狠狠地烙在念卿心上。
“念卿?”容滟出声喊道。
念卿的身子猛地一震,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想起来当初自己至死也未曾听她唤过自己的名字。
念卿起身看过去,便见昏黄的烛光中那张倾世绝艳的脸,正冲他微笑:“你怎么一个人喝酒?难道,在思念心上人。”
念卿定定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是。”
容滟倒没料到他竟然承认了,或者说因为他长相的缘故,自己偏见地以为他大概是没有恋人的。
念卿见她惊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于是苦笑:“并不是恋人,只是心上人。”
容滟恍然大悟,原来只是单相思。
虽然知道自己今日已嫁为人妇,和别的男子多说话总是有些不妥,但心里却不愿意再看见他一个人孤独悲伤的样子,于是大胆问道:“你能和我说说,你的心上人吗?”
念卿缓缓走过来,靠在屋外一棵柳树下,树影遮挡了他的脸,叫容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善良,坚强,执着。”
“她长得好看吗?”
“好看,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念卿回想着容滟最初的模样。
“和我比怎么样呢?”容滟突然起了促狭之心。
念卿看着那张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孔,道:“自然是比不上小姐的,只是在我心里,她最好看。”
容滟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情人,念卿被这个词打动,她从来不是自己的情人。
屋子里面传来声响,容滟回身看了一眼,对念卿道:“他过来了,我得走了。里面安排了酒席,你进去吃点吧。”
说完便关上了窗户。
窗户上很快映出两个人影,念卿痴痴地望了一会儿,很快扭开头去,回到栈桥上,仰头望着圆月,站了一整晚。
容滟和冯澜成亲之后,夫妻琴瑟和鸣。不久乡试出榜,冯澜高中解元,从此一边与娇妻相伴,一边准备会试。
过了些日子,容宅要新种一些花草,念卿被指派出去采购种子。
大街上,冯澜正和一群同中乡试的朋友一起进了一家酒楼。念卿远远望见,心中一动,来到酒楼后面的巷子里。
坐在楼上雅间的冯澜和朋友们的谈话便清晰地落入念卿耳中。或许是为了能够听到有关容滟与他感情笃厚的话叫自己死心,抑或者也是为了确定这冯澜的真心,为了守护她不再受到同样的伤害。
“冯兄真是好福气,不仅高中解元,又娶了个美娇娘常伴左右,我等时常羡慕不已呀。”
冯澜未及答话,另一个人又道:“不过依冯兄的才华,来日金榜题名,若得圣上赏识,出将入相也是易事。到时候,家里恐怕就不止一位美娇娘了。”
“是啊,只是希望冯兄如今家中那位不要吃醋才好呢。”
“诸位说笑了,会试且还未知结果如何,怎敢奢望出将入相。”冯澜敷衍客气着。
这话听着虽是谦虚,却并没有一字一句维护容滟,也没有否认自己未来会纳新人入房。
念卿在窗户底下听得心中一阵阵寒凉,恨不得冲上去结果了冯澜的性命,但终究还是忍耐下来。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知,只要眼下她还幸福,便足够了。
第二年三月,冯澜进京赶考,容滟日日倚门盼望,终于很快传来消息,冯澜中了第三名,准备留在京城参加接下来的殿试。
夏日炎炎,邻天湖上荷花盛放,原本是美景,只是天气炎热,湖边树上蝉鸣不断,扰得人心烦,也就无人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