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对着那话筒,公鸭子叫似的,这两声叫的让在一旁的白大夫直往后趔趄着皱眉头。
他主要是试试有没有声音。
大院里树着根电线杆,电线杆上按了三个喇叭,刚才白得柱的那两声鸭叫,通过这喇叭顿时传遍了全村。距村委会最近的那个胡同里,有女人正在敞着怀nai孩子,那小孩突的听到这响动顿时吓了一跳,也不吃nai了,愣了一会儿,“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很着急,怕孩子丢了魂,一会儿拍打着地,一会儿轻捏着小孩的鼻子,嘴里还嘀咕着上辈传下来的歇语,
“狗儿胆最大,豺狼都不怕。狗儿魂莫跑,娘来给你召……”这么来回说了几遍,孩子真个不哭了,怔怔的看着女人。
嘴里骂道,“这白得柱,吓着了我孩儿,真不得好死。”怕再被吓着,女人赶紧抱着孩子进了屋。
“……给大家广播个事,该交公粮了,一人二百七十斤,党员和干部要起好带头作用,上头说了,今年的公粮都得交,不能拖欠……”
2)
在听白得柱的广播时,白老汉一家正围着桌子吃饭。
白强说道,“一亩地才打多少斤粮食,这白得柱也够狠的,一下子让交这么多。”
白老汉说道,“这不碍他白得柱的事儿,种的是国家的地,这皇粮不管是搁哪而都得交。”
白强又说,“爹,我听说人家外国人是不交公粮的。”
白老汉不以为意,说道,“那是资本主义国家,他们更会剥削人。”
白强不想给他爹争论,就扒拉着饭不在说话了,这时彩虹放下碗筷说道,“爹,先缓缓吧,咱地里打个粮食挺不容易的。”
白老汉偷偷看了一眼彩虹,神情有些不自然。看着儿子儿媳一个鼻孔说话,自己却被孤立了,心里有着小心眼似的不快,却也没有具体的由头。放下碗筷,没有说什么话,站起来就走。
彩虹和白强面面相觑,不在言语了,各自吃着碗里的饭。
3)
粮管所就在白家庄的村东头,是附近几个村子合用的。昨天起,从县里或乡里来的人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因为日头毒,支起了遮阳的大伞,几杆磅称也在仓库口稳当的放着。天很热,可这粮管所却是冷清的很,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来光顾,毕竟这不是生意。
大伞下一男子正翘着二郎腿昏昏睡去,由远而近,一阵阵清脆的铃声惊扰了他的美梦。正要骂娘,却见毛驴的后面驮着半车斗的粮食,毛驴的旁边站着一位拿着短鞭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儿。
那男子象是认识这老人,立即变了脸色,笑迎道,“呀!老村长,这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
“交公粮啊!”说着,老村长把毛驴栓到仓库旁的一根木桩上。栓好后,老村长来到那人身旁,上下打量着,道,“小伍哦,今年又是你呀,人民公仆辛苦了。”
那男子说道,“老村长辛苦,老村长辛苦!老村长年年交公粮都积极,今年更没有落后。”说着,转过身,冲身后喊,“春花,有人交公粮了,快来过称……”吆喝了好几声,那女人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负责记录,记录时还上下打着哈欠。那男子负责过称。称完了提着袋子就往仓库里倒,老村长却拦住了,说道,“不检查检查了?”
那人提着粮食袋子说道,“老村长家的粮食那里用得着检查,就是自己吃糠皮,上交给国家的也是最好的麦子。”
一席话乐得老村长呵呵直笑,解开绳子,坐上驴车,说道,“现在不如从前了,还是毛主席的时候好哦!”扬起短鞭,喊了声,“架——喔!——”
可能是打得有些轻,一鞭下去,那毛驴仍是慢慢的走着。
看着老村长走了,那女人不以为意,说道,“这老头儿是谁啊?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那男子说道,“以前不管是在白家庄还是在咱乡里,他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现在人老了,脑筋也跟着老了。”
4)若是晴朗的天儿,每入夜,这街上、这胡同里总是热闹得很。因为夏天的缘故,在屋子里闷热的厉害,而在外面却是非常的凉快,即使没有风也有那种难言的爽意。而实际上到了夜里,大街上、胡同口是常常有风的。刚吃过了晚饭,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大都提着草墩、抱着凉席,来到胡同口,来到大街上。
夜空里没有月亮,繁星点点,除了打雷、闪电,这天空总是能给人无限的安静。而被这片天空所笼罩的这颗星球却总是在喧哗与浮躁中。不管是繁华都市,还是田园山庄都概莫能外。
夏夜里的白家庄要比白日里热闹许多。毕竟不是农忙的时间了,有的地方人们在吆五喝六的打麻将,而大多数的地方人们在海阔天空般的神侃。因为天热,男人们大多是光了膀子吸着烟吹嘘着早年闯社会时的一些事情,有的说住旅店时忘了把旅店里的那双拖鞋拿回来,一至于这几天每一次拉呱都说出那件憾事来。这也许是他前半生唯一的一次住旅店,而这后半生可能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