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嘀咕了一句:“没点儿规矩。”便推门进屋。人力部的“王总”王小曼正坐在沙发上,望着挂在墙上的半身像发呆——那是方晨的 1:1 等比例半身像。王小曼第一看到它的时候就说:“你俩一年半没见面,弄个‘方晨’的手办来解你相思之苦,说不上合情合理吧,但也算情有可原,但是,方晨的脸上为什么画了个靶盘啊……”
王小曼看到夏彤进屋,指着挂了满脸飞镖的“方晨”说:
“挺好看的脸,都被你扎烂了,你是有多怨他啊。”
夏彤“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方晨走了快 4 年了,每个节日夏彤都会收到他送来的礼物,隔上小半年或者六七个月,方晨也会发来一份长长的,类似于“述职报告”的东西,讲自己这几月的生活,工作。但除此之外,两人的联系不多,好几个月都发不上一两条信息,更别说视频、打电话。
在没有节日、也没有述职报告的月份里,确定方晨还活着的方法,似乎只有去查这个月方晨有没有给两人共同捐助的自闭症康复中心打钱。
两人的联系逐渐减少,似乎是从方晨跳槽去友商位于布鲁塞尔的比利时事业部、担任大区经理后开始的。一方面是因为时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职级上升后,方晨的工作也变得很是忙碌。
不过夏彤并不这么想。
“在比利时工作怎么可能会很忙?”
作为一个不会故作矫情地去想“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信任,那还有什么在一起的必要呀”的新时代女性,夏彤曾让自己的上一任助理去向与方晨公司合作过的乙方打探“军情”。
不明就里的助理带回这样的消息:
“听他们说,方总的口碑在业内很好,不过命挺苦的,之前有过一个女儿,后来去世了。听说是因为这个,他和前妻离婚了,之后就一直单身。”
夏彤已经记不清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感受究竟是什么了。如果非要让她去说,她猜测,应该和 2021 年东京奥运会看到桥本大辉拿金牌时,她的感受差不多。
好在助理接下去又说:“大家都挺心疼他的,听说方总一直带着一块卡通手表,表盘是个熊猫头,别人问他为什么你这么大的领导还带个卡通手表呀,他也不说。后来大家才知道,方总出国前带自己的女儿去动物园看熊猫,在园区里给女儿买了一块熊猫手表,她女儿特别喜欢,还说看到这块手表就会想起自己的爸爸。于是他女儿去世后,方总就留下了这块手表,天天带着,以此纪念自己的女儿。”
泪窝很浅的助理当着夏彤的面哭得稀里哗啦,夏彤则是神情复杂,隔了几天,王小曼来办公室找夏彤,推开门就一脸坏笑地说:
“夏总,我听说您去世啦?”
…………
坐在沙发上的王小曼埋怨了夏彤两句,又说:“对了,华鼎为了拉融资,搞了个工业博览会,是在西欧的哪个城市来的?咱们也收到邀请函了,要不你就亲自带队去散散心吧,别天天在家憋着,拿方晨的画像出气。”
夏彤说:“我上个月不是才去了一趟科威特吗?”
王小曼嘀咕了一句:“中东和欧洲能比吗?再说了,出去谈业务和出去混展会,心理状态也不一样呀。”她发现夏彤皱着眉盯着自己,又问,“你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是管人力的,为什么跑到我办公室聊展会的事?”夏彤停了一会儿,忽然说,“那个博览会在哪儿?”
王小曼躲开她的目光:“我是人力的副总,又不管这一块的业务,我怎么记得?”
夏彤说:“我待会儿去问助理,如果是在布鲁塞尔,你就辞职吧。”
王小曼“噌”地一下站起来:“在布鲁塞尔怎么了,我这不是想着,你万一能和方晨巧遇一下呢!”
夏彤也没再理她,挥了挥手让王小曼走人。倒不是说她不想见方晨,只不过,穿越大半个地球主动去与方晨“巧遇”,这实在不符合她高贵的身份。
忙活了一整天,快到 9 点时,夏彤终于离开公司,上车后,助理开始向夏彤汇报白天没来及处理的消息。
像是企业家杂志询问夏彤有没有时间接受专访,像是四方基金会最近想办个晚宴,询问夏彤可不可以到场,以及明显是另一个画风的:
“夏总,下午有个自称“沈哥”的人打来电话,说什么老君街要拆迁了,晚上在老……”助理翻着笔记本,“在孙老板的烧烤店聚餐,他问您要不要去一趟,我确认了好几遍,他说没打错,就是找您……”
夏彤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随后就朝车窗外看,隔了一会儿,她突然叹了口气,让司机调转方向,去老君街。
方晨离开后,夏彤时不时地会去和“二爸”见上一面,聊聊天,顺便给方晨的弟弟妹妹买上些礼物,但她已有快两年的时间没回老君街。
转过前方的路口,就看到本该是孙老板烧烤店的地方,被一团浓烟覆盖,像是白骨Jing和黑熊Jing练习七十二变,练到肠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