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外地来的吧?”说话的村民打量着他们:“官府熬粥的米发霉生虫,稀的能照出人影来,哪里叫粥……简直就是米汤,灾民们喝多了,路都走不动,所以趁着有口力气,都会继续往咱南边走,再说了,北方的年馑还没过去,听说吃官府的救济,过不了多就便要被送回乡里,他们不想回去,也只能继续走。”
“你们进城去看看,找几个灾民问问就知道了。”
一行人吃过茶饭,午歇了片刻,便顶着烈日要进城。刚靠近城墙边,就听见了一连串的锣鼓声,声音的源头是几个男子,有人敲锣,有人大声的说着什么,边上还有一张桌子,有人伏案写画着,面前则排着长长队伍,焦急的等待着。
“前面在招人,刚才茶棚里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面色威严的男子下了马,牵着缰绳道。
“我去前面看看情况。”书生模样的男子也下了马,说完将缰绳交给边上了随从,挤进人堆里去了,没过一会儿他去而复返,高兴的说道:“敲锣的那个男子我认得,姓周行三,是吉祥饭馆的老板,那年就是他介绍我去私塾教书的,是个很好的人,对喽,他家饭馆的菜可是一绝!”
……
“绿豆汤都熬好了吗?”饭馆里,灶火上正熬煮着两锅绿豆汤,汤已经开锅了,咕嘟嘟噜的冒着泡,浓浓的豆香气飘在空气里。
吉祥刚说完,帮厨就走上前答道:“好了,现在就可以撤火了。”
“多加糖,天气一日日变热了,吃甜些心里舒坦,干活才有劲儿。”吉祥说完,又招呼伙计们去取馒头。
不一会儿,吉祥饭馆的人就带着吃的、喝的到了正在修建的桥边,开始给大家发饭食。许怀和同行的人就站在旁边看着,许怀赞叹道:“绿豆汤很稠,馒头很香,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
威严男子点了点头,沉默良久道:“你的这位老友聪明啊,不仅帮助了灾民,还兴修土木造福百姓,心肠好又有智慧,难怪生意兴隆。”
许怀笑着点头,眼睛眯了眯,不仅回想起在黄沙镇的生活,以及和周老三等人的交往:“周掌柜是个有意思的人,老爷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哦?走吧,去吉祥饭馆,俗话说眼见为实,听你念叨了这么多次,我一定要亲自尝尝这家馆子。”男子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来,说道。
不过,等这一行人到饭馆中的时候,周老三和吉祥都不在铺子中,兴土木所花的银钱成千上万,其开销并不是一家之力可以承担的,吉祥饭馆在这事上起的是带头作用,加上宋家一起,镇上的商户、富户有钱出钱,有材料出材料,各自尽力,剩下的部分再由宋、周两家承担。今天晚上,在宋宅有场宴会,专门商议此事。
“不巧,故人都不在店里。”许怀感叹道。
“没关系,看来我与那位周掌柜没有缘分,不过,通过你的嘴和我的眼睛,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对他很佩服,若以后我有机会重游故地,再见他也可以。”面色威严的男子道。
许怀坐下来:“我们不如在镇上多留几日?”
“不了,继续南下,走完这一遭后立刻返程,我是一刻也等不及了,若不是这次亲自出来看,我都不敢相信下面的人就是这样办事的,若没有周掌柜这样的义商慷慨解囊,倾力相助,这么多的灾民聚集在一起,没吃没喝,你可知会出什么乱子?”那男子越说面色越冷峻,许怀循着他的思路一想,不禁惊出一身的冷汗,大批饥饿又绝望的人聚集在一处,若没人管定会生乱的,这样想来,周老三做的事不仅挽救灾民,也是在挽救黄沙镇。
“我明白了,要不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返程吧。”许怀道。
“不急,继续往南走,我想多看看。”那男子道,说着他吃了一块酱炒河蟹,惊艳道:“滋味果真好。”
临行前,他们又在买了许多糕饼蜜果等吃食带走,店中的伙计都是生面孔,从前的老伙计大多升做了管事、主管,因此没有人认出许怀,他们来去匆匆,没有人留意到。
第二年的春天,又一年过去,饭馆照常营业,突然街面上敲敲打打,衙差开道,县令骑着大红马,身后六个壮汉抬着一块盖着红布的匾额,往这边来了。
“周掌柜,你们快准备一下,待会县令大人就要到了,来给你们送御赐的匾额!”
周老三原本站在门口遥遥的看热闹,不料热闹竟然是自家的:“你说啥?”
御赐的匾额,他没有听错吧?近年来家里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开了十多家分店,还有商队,钱庄,也入股和宋文琛做买卖,家里的日子过的旺,家人身体棒,他和吉祥的感情也始终和睦,周老三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像泡在蜜罐子里一般,已经够甜了,御赐的牌匾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再说了,自家和皇家也没干系呀。
“哎呀,不要开这么大的玩笑!”一旁的王金秀道。吉祥又有了身孕,王金秀从村里来照顾她,听到什么御赐匾额吓了一跳。
来传话的衙门里的文书,情况紧急,待会县令大人和御赐牌匾就要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