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抹着眼泪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几代人都在叶家,叶家待我们一向恩深义重,我们是绝不会抛开夫人与公子的!”
再回想那卧房之中,只有满架图书,一张床一副桌椅,两口箱子,真是四顾萧然,如此种种显然不是临时作出来的,一国丞相竟清贫若此,若他是夏国人该有多好。再一想到他那儿子,司马青侯就忍不住想笑,真是青松根上一嫩苗,当真娇弱得很。
司马青侯对叶家倒颇为照顾,派了个军医来为叶明樱治病,这次沈眉君再不能推辞,在儿子的身体上她可不敢固执,因此待军医十分客气,照方抓药,每天守在儿子旁边。
尤其是见到自己脸上的青色狰狞面具,更是惊吓得几乎叫了出来,但他终究有几分倔强性子,尽量掩饰住惊恐的情绪,怨恨地瞪着自己,只是双手却紧紧抓住父亲的衣服,像是在寻求父亲的保护一般。
司马青侯轻快地说:“夫人放心,叶丞相的身后事我会派人帮忙料理,不会让他走得寒酸的。夫人有国士之风,真是一奇女子,只是令郎实在不太像叶丞相与夫人。”
唯有叶府一片平静,因为家境寒素,没什么好收拾的。
之后的十几天,叶府一片愁云惨雾,亡国的悲痛加上失去顶梁柱的凄惶令每个人都惶乱不已,不知未来的日子要怎样过。只有沈眉君坚强地支撑住,镇定地料理着丈夫的丧事。
夏国大军在丰城驻扎了近一个月,将土地人口簿册、赋税账目、各种公文及太学和宫中的典籍,再加上珠宝财物统统打包装车,准备运回夏国。丹荣皇室及一众大臣和家眷也将被送到夏国,因此各皇族勋贵之家这些日子都鸡飞狗跳地忙着收拾东西。
司马青侯点点头,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令这昏暗的房间也不禁为之一亮,但在沈眉君和叶明樱看来,这张脸孔却是一样地可恨又可怖。
叶明樱连哭了几天,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又伤悲又劳累,便病倒了。
第二章
他斯文地向沈眉君道:“夫人受惊了。我是司马青侯,我已派兵保护贵府,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我一向敬重叶丞相,听闻他生了重病,心中十分担忧,不知叶丞相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心中伤感,但也的确如此,他们实在不忍心抛下家小随叶氏母子去夏国,况且夏国对他们来说已成虎狼之国,谁敢到虎狼窟里去送死?因此几个仆婢虽然舍不得老主人,更觉得对不起他们孤儿寡母,但也只能含泪拜别了沈眉君,各自回家去了。只有福伯和他的儿子宝柱,儿媳敏儿,以及叶明樱的乳母王嬷嬷留了下来。
沈眉君见儿子满怀愁绪的样子,暗自叹气,这孩子自幼体弱多病,养成了多愁善感的性子,今后若自己不在了,真不知他要怎样度日呢,于是只得不住地安慰劝解,叶明樱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说完他眼含嘲弄地扫了叶明樱一眼,转身扬长而去,直气得叶明樱连哭都忘了,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瞪着司马青侯离去的背影。
沈眉君淡淡地说:“原来是兰陵王大驾光临!拙夫之命与丹荣系在一起,丹荣既已不存在了,他便也不存在了。”
司马青侯果然派了几个部属过来帮忙,但却被沈眉君婉言拒绝了,只靠着福伯和仅有的几个仆人婢女操持,因此丧事便办得很简单,但众人的悲痛与严肃却使葬礼一点也不显得寒酸。
将军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只是由于面具的遮掩,外人是看不到的。
司马青侯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慨叹,久闻叶平湖清廉多才,他的才干自己在攻打丰城之时已经见识过了,此时走在他的府中,才知道他竟如此廉洁,丞相府竟只有里外两层院子,布置得极为朴素,根本见不到任何雕镂装饰,更令他吃惊的是,院子里竟没种几株花,全种的是菜,几个仆役也老的老小的小,不过种菜倒是够了。
叶明樱见母亲这般为自己操心,心中更加难过,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学到父母的刚毅,只能给亲人添麻烦。
沈眉君看了看他们几个人,眼圈儿一红,哀伤地说:“多谢你们几个重情重义,此去夏国祸福难测,但你们放心,若有祸事,我们母子会一力担当,绝不连累你们!”
王嬷嬷也哽咽着说:“当年我丈夫死了,孩子也没了,走投无路,是夫人收留了我。我带了明哥儿这么多年,看到明哥儿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儿,我是无论如何也要陪
司马青侯重又戴上面具,淡淡地说:“丹荣土地贫瘠,民众穷困,亏了叶平湖想尽法子勤俭持国,才能勉强维持下来,这叶平湖倒是个可尊敬之人。”
旁边一个亲兵啧啧称叹道:“王爷,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人,堂堂丞相府居然如此简陋,连我们大夏一个州府长官的府邸也不如。可惜他虽然如此清廉,但丹荣还是亡了国。”
临行的前一天,沈眉君将家中婢仆召集在一起,道:“我们母子要去夏国了,你们都是在叶家多年的,我实在舍不得你们 ,但你们都有家小在这里,我又怎能忍心让你们亲人离散?所以你们就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