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文化素养的地方,何况那么多年了,就算在我读书时期它是多么不起眼,如今已经被改造成御花园了。我们有点眩晕,幽静而陌生的校园,学生早已放假回家,这让我们两个“老人”站在空旷的假山旁,还不是特别突兀。昨夜又下了场绵雨,手有点冻,把手挽进他的臂弯里,张望着说:“我怎么找不到教学楼了。”
“你就不懂得慢慢找么,丁蒙洁同学?”他拉起我往前走,我忍不住冲他那句话掐他一下,像那个时候情侣最隐蔽的亲昵方式。
果真无心插柳柳成荫,教学楼没有找到,无意走到了翻新的图书馆大楼前,看着紧闭的旋转门,我望他一眼,再望望五楼自习大厅的窗户,笑了。十年前,每次期末考试的前期,会被他拉来自习室复习,我由于本身内在风风火火的性格,早早就会看完,然后就静静坐在那里发呆,他则慢条斯理地一遍遍梳理知识。我坐够了,则会很小心地提醒,考试占主分的是期末设计,不是这几篇英文或马哲。他则会笑笑,问:“是不是想吃饭了?”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说,不是不是……那个时候,我们还单纯到不懂打情骂俏,若即若离的不懂得熟练的斗嘴……
图书馆后面就是大操场,一圈圈红跑道,我穿着高跟鞋踩在上面,像那个时候被我们视为巫婆一般的教导主任。我还没有开始自嘲,已遭嘲笑:“以前哪位女同学生病还从看台上跑进比赛现场跟着我跑,结果最后晕进医院了?”我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然还是要挖苦回去,于是回:“总比有些人跑不动逞强好……”“太太,说话讲证据,我哪次有?”“明明有,还不承认……”
也许,我和他,还有这个操场,我们永远都分不开。所有的能让人记住的事情,一半来自这里。
还是没用地不清楚是哪年哪月哪次运动会,也忘了运动会前几分钟因为什么小事第一次和他有了争执,于是从开幕式开始就坐在别系的人堆里,没有让他看见。当时并不知道为何从来对他都抱无所谓态度的自己为什么会那般为他动气,以至于听到广播说我们系缺席女子3000米时,直接就跑到赛场上说我来替。部长看了看我,将牌号替了过来。
做准备时,睹见旁边竟然是楚妤。我们对彼此为什么站在跑道上都很诧异,我们同时问:“你怎么能跑3000?”然后又异口同声地飘渺回答:“不知道!”我凝视她,楚妤,你一定吃不消,不要跑。
然而片刻后“预备”已起,她仿佛听不到我的话……等到枪声一起,她跑出去之前说:“蒙洁,我试试跑完我能不能就忘了靳树轩。”我突然就大脑空白,那时,我在怀疑自己那么任性的动机:我并不爱陶冶,为何要选择这种赌气的方式?这证明我幼稚还是我和楚妤一样,是自己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怎么能让别人,让陶冶,都以为,我因为在乎他所以宣泄?不,我不能!
最后一秒,我放弃跑出去。体育部的裁判对我此举目瞪口呆,我说对不起,这个人本来就弃权的,我现在再次弃权,我跑不了。我站回旁边的草地上,看着楚妤绕着跑道脆弱也坚韧地跑着,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也有必须狠狠忘才能忘掉的人,也许我会痛也会更加满足。然,我当时摇头对自己笑了,我不会为谁如此的,因为,我爱不上任何人,曾经的靳树轩,亦或现在的陶冶。
我站在那里如同发呆了一个世纪,等我回过神,楚妤已经跑了一半,跑到我面前时,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我跑上去想拉她回来:“你受不起的。”她没有理会我,继续她认定的路。
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们方才知,执着是楚妤的天性,再怎样也阻止不了。
我是怀着一种焦虑的心情看着楚妤跑完了七圈半的3000米,她没有在最前面也不是最后,我看到她的身影突然有种心酸,而心酸引发到鼻酸,所谓爱情,到底有多伤?!我站在终点处准备接住已经心力全无的她,然而她没还未到达我面前,在离终点一米远的地方,斜倒在跑道边的草地上。
也是很多年才知那不过预示着,楚妤离她所要的终点永远都差一米,她忘不掉树轩,也无法和他在一起……差那么一点,幸福就差亘古的一大截。
我跑到她身边,吓得脸色顿变,跪在她旁边把她扶倒在我身上,她喘气安慰我:“没事,蒙洁,我好象,真的忘了,真的。”说完,豆大的汗与泪一并落下,我突然词穷句乏,只能用手帮她遮挡一下头上的烈日,和周围人猜疑的目光。
男子,5000米准备。
我扶楚妤回看台的时候,她看到陶冶也在赛场上(自从他头一回拿了1500米的第一名后,什么长跑都抓上了他),楚妤扯我,蒙洁你先别管我,陶冶他……我打断她:“你都这样了,先顾自己吧。”比赛开始,我坐在楚妤旁边帮她扇风递药捏关节,示意她不用说什么,做这些的时候,我用眼角余光偶尔瞟向赛场,看他一秒便立即调开,现在才明白,不看,是因为不忍看,是因为会心疼。楚妤他们班级的座位足够让我在一秒内就可以看到他倔得像头牛一样,不要别人沿路递上的水与毛巾……随即低头,继续帮楚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