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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知了在旁边的树上大声的叫着热-热-热。强烈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汗水已经湿透了以馨发黄的衬衣,紧贴在她的背上。额上细密的汗珠慢慢汇成一条条小溪顺着脸颊,和着泪水一同流下。
以馨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分别给父母各叩了几个响头,毅然转身离去。
爸妈,你们安息吧。女儿会好好过的,人生的路还长,女儿一定会好好的走下去的。
大学通知书
回到婶婶家里,那是几间老旧的土墙瓦房。那用白石灰和着一节节稻草涂抹过的墙面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里面褐色的泥土来。屋里光线昏暗,表弟正伏在大方桌上做暑假作业,小小的脑袋几乎碰到书面上去了。桌面已经残漆斑驳,凸凹不平了,表弟连一张专用的书桌都没有。那两条干柴似的小腿悬吊在长凳下,两只赤脚不停的前后晃荡着。桌下,一只小黑狗正蜷在地上吐着它红红的舌头,长着白毛的肚皮随着喘气而一起一伏的。
以馨在大门边的一只小凳子上坐了下来,目光飘向大门外的田间山野。一眼望去,是一片绿色的大地毯,点点金黄色点缀其上,偶有轻风吹来,便掀起一****的稻浪。沉甸甸的稻穗早已压弯了稻草的腰,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以馨的目光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花木地上停了下来。那是父亲种的花木,曾是他们经济的来源,父亲对花木略有研究,卖给花商的花木让他们的生活略显轻松。如今,那片花田早已经易主,只为换得给父亲治病的钱。
“以馨有你一封信,寄来好些日子了。好像是什么美术学院寄来的。”婶婶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以馨的沉思。
“哎,可能是录取通知书吧,我也没有拆开看。本来我想将信扔掉,反正你也用不上啦。但又觉得还是让你看看的好,上不成大学,看一眼通知书也满足了哦。”婶婶边说边放下扫帚,进里屋去了。
大学?通知书?那些字眼忽然变得那么遥不可及。以馨木然,神情呆滞。她应该兴奋不是吗?可是现在,录取通知书对于她来讲也仅仅是一张有字的白纸罢了。参加完高考,父亲便严重到住院了,从那一刻起,她任何的梦想都破灭了。
“哝,你还是看看吧。”婶婶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以馨,而后继续扫地。
XX美术学院,以馨的心跳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想露出一个凄凉的笑都是徒然。她从小就有画画的天赋,她想成为一名画家。眼前这张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承载着她的梦想,可是现在,她已是折翼的天使,再也飞不到梦想的天堂了。
“哎,从小都说你是美人胚子,皮肤就是比其它女孩子白,书又念得好,都说你是城里人的命。谁知道你爸爸居然得这么倒霉的病,你的前程也完了哟。我看你这鲤鱼跳龙门是跳不出去了啰。”婶婶自顾自的念叨着,多少也为以馨惋惜。
婶婶的话已经击中了以馨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的眼里已经笼罩着一层雾气,她从小乖巧,学习成绩优秀,唱歌跳舞样样在行,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优秀学生曾是父亲的骄傲。她最大的特长就是能画一手好画,无论是临摹还是自创,都是画什么像什么,邻里都说她是注定要离开农村的。
“看看吧,看完就扔了,留着也让自已伤心。”婶婶端着一撮箕垃圾站在以馨的面前。
以馨忍住即将留下的眼泪,轻轻的撕开了信封,一张入学通知书,一张学杂费单据。只瞟了一眼,以馨便将它们全部重新放回信封里,那曾是她梦到过千百回的东西,幻想过许多次收到它们时,会是怎样的激动。如今,它们只是让她痛彻心扉的泡影。
“丢掉吗?”婶婶还端着垃圾站在她的面前,等着以馨将那一封希望当作垃圾一样的扔掉。
泪水终于还是掉落了下来,滴在信封上,浸染开去,成了一朵朵纯净的泪花。以馨扔不出去,扔不掉希望,埋葬不了它们。
“哎。”婶婶叹了一口气走开了,“舍不得就留着当个纪念吧。”
以馨合扰膝盖,佝偻着身子,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低声抽泣起来。
“姐姐,考上大学为什么还哭?”表弟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以馨,天真的问。
“姐姐……姐姐上不了大学了。”以馨一恸不已,肩头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的画家梦,她的白领梦,她人生瑰丽的彩色泡泡,一个个的破灭了。
“哭有什么用呀,自个儿的命认了呗。上不了大学不一样活呀,你也19岁啦,要不找户人家嫁了。来年生个孩子带着,让男人找钱去,省得自己劳累。”
嫁人?生孩子?以馨猛然一惊,这些她从未曾想过的字眼,婶婶无意间的说起却让她内心一阵痛楚。想到前段时间在街上偶遇的初中同学,现在已为人母,本是少女的年龄却没有了少女的容颜。难道自己的命运和她们是一样的吗?自己是否真的只有过早结婚生子,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人?难道自己真的就逃不过命运的劫,难道自己就真的走不出这个小山村,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