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骤然凌厉的语气让红绸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跪下来,但想到那些听来的话,又硬着头皮拉着薛靖谦的衣袖,乞求道:“……侯爷,您就原谅我们家娘子吧……”
娘子去灵前守灵得了风寒,侯爷都没有过问,她若再不尽力一试,娘子可怎么得了?
薛靖谦简直要被气疯了。
她居然派一个丫鬟来勾引他!
还是在这种关头!
她是不知道忌讳这些,极不愿意来伺候他以复宠,索性派了身边的丫鬟来,还是就是存着心思,刻意想把他打入万劫不复,好为她的情郎谋取生机?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滚出去!”
“侯爷!侯爷!”
门外伺候的护卫已经大步进来,一左一右将红绸架了起来。
“等等。”
红绸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不守规矩,举止无状,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关到柴房去。”
她不是素来和这个丫鬟要好吗,既然存了将人当棋子的心思,他杀鸡儆猴,也无不可。
“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
女子的尖叫声和呜咽声在满目萧索的承平侯府的夜色中,无声无息地被湮灭遗忘了。
*
“阿舟?阿舟?”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程柔嘉披着衣服起来,连声唤着。
值夜的阿舟连忙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外边什么动静?”
大半夜的,外面还叮叮当当烛火通明的,也不知道在闹些什么。
阿舟应声出去看,回来时脸色有些怪异:“……说是在搬东西到正院去。”
“现在?”程柔嘉吃了一惊。
薛靖谦承袭了爵位,确实应当搬去历代侯爷所居的正院。
可这个时刻,天都还没亮呢……
有这么急吗?
她正想着等天亮再搬过去,徐妈妈却已经穿好了衣服过来了:“娘子,快起身吧,崔妈妈那边说咱们现在就得搬。”
侯爷许多日不曾踏足东厢房了,崔妈妈为人公允不曾刻意刁难过,却也得给她这个面子。她既然说要搬了,多半也是薛靖谦点头了的。
程柔嘉便蹙眉点了头,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物,哈欠连天地跟着一道出了门,在薄凉的月色里往正院去。
到了那边,果然也是一派热火朝天之象。
程柔嘉脚尖冻得有些发麻,暖炉在手也不顶用,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阿舟看的心疼,忙去请示崔妈妈:“……娘子还在风寒当中,受不得凉,不若先找个厢房让她歇歇脚,暖暖身子……”
崔妈妈却皱了皱眉,摇头叹息,指了一个方向:“去那边。”
阿舟愣了愣:“那不是院里的正房吗?”
她们去住,未免僭越。
“你理解错了。”崔妈妈摇了摇头,“是正房旁边的耳房。”
阿舟脸色一变。
程柔嘉也走了过来,听到她这般说,搓了搓手:“是侯爷的意思吗?”
崔妈妈点点头,面色有些为难:“侯爷说,娘子既是通房,就该以通房的起居为准,住在耳房才是正理。”
“我知晓了。”
她点点头,面色没什么变化,徐妈妈和其余下人便在她身后鱼贯着跟上。
崔妈妈却再度伸出手:“照府里通房的规矩,最多有两个小丫鬟伺候,像徐妈妈这样的老人,不能呆在您身边了。”
倒没想到,他连徐妈妈也要收回了。
可见,是真对她冷了心了。
程柔嘉低着头答了一声“明白”,和徐妈妈简单告了别,便带着阿舟走了。
“红绸去哪里了?”程柔嘉皱着眉。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去房里寻她,也没瞧见人。”
天边落下微小的雪粒,程柔嘉拢紧了斗篷,心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徐妈妈在她身后遥遥地看,叹了口气:“没想到,从前那样得宠,如今却被打回原形了。”
崔妈妈却目光闪烁。
侯爷大半夜折腾这一出,在她看来,最首要的,就是想折腾程娘子。即便是不喜欢了,也是有几分恨在的。这二人,恐怕还有的纠缠。
……
到天边放亮,阿舟才面色难看地从外面回来,同她说红绸昨夜里顶撞侯爷被打板子关了起来,听说等大致养好了伤就会找人牙子来将她卖掉。
程柔嘉右手攥了又放,放了又攥,良久说不出话来,只面色愈发苍白。
她没想到红绸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她想离开侯府的事情,并未瞒着她们两个,她却仍旧一意孤行地想替她挽回薛靖谦——那这般,究竟是为她程柔嘉,还是为了她自己呢?
她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全然只按照她认为对的方式来做,且还认为自己极度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