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玦泰然笑道:“姨母说的是,难得见面,安安怕什么?”
沈明仪这才迈步过去,在太后另一侧坐定。
宫人都被打发到了殿外候着,太后一脸喜色,关切地询问兄妹俩的近况。
叙话过后,太后拍着沈明仪的手背,和善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姨母也当一回说客……”
“太后。”沈明玦出声打断,面不改色道,“臣今日也想替舍妹向太后求个恩典。”
这话委实新奇,太后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沈明仪,打趣道:“安安这胆子真是跟猫儿似的,想要什么还得哥哥替你开口。”
沈明仪摸不着头脑,却也羞赧地半垂下头。
太后笑道:“说来听听。”
皇帝算是沈明玦一手教出来的,一听见他开口,心里登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明玦拱手道:“安安今年遭了大难,及笄礼也办砸了,臣心中有愧,一直想弥补一二。正巧陛下此前要封安安为郡主,臣便想请太后赐一个吉祥的封号,好护佑安安平平顺顺,免遭凶邪。”
皇帝脸色骤变:“阿兄……”
太后更是面露为难,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沈明玦视若无睹,顿了会儿,见殿中无人开口,笑了声:“臣语出贸然,让太后作难了。正巧,臣苦思冥想,倒想出几个合宜的,劳请太后挑一挑……”
“阿兄!”皇帝急急打断他,“朕同安安两情相悦,不愿……”
沈明玦声音冷下来:“陛下是想出尔反尔?”
皇帝吞吞吐吐道:“朕、朕后悔了,朕不愿同安安分开。”
“解除婚约是陛下亲自提的,书信不远万里送到西境,让安安昏迷时成了众人的笑柄,如今陛下一句后悔,就想若无其事的重新迎安安进宫?”沈明玦讥讽道,“啊,礼部正热热闹闹地为陛下和新皇后准备着婚礼,陛下迎安安进宫,将她置于何地?当个妾?”
他冷笑道:“陛下拿本王的妹妹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本王的妹妹岂容陛下如此羞辱!”
“不是妾!”皇帝匆忙保证,“给朕三年,不,一年。安安只要等朕一年,朕一定将万事处理妥帖,以皇后之礼亲迎安安入宫!”
沈明玦淡道:“陛下不妨问问安安答不答应。”
“安安与朕心意相通,她定会同意的!”皇帝一脸自信。
宫殿里传来沈明仪平静的声音:“臣女不愿。”
皇帝顿时僵住,难以置信地望向沈明仪,无措地喊了声“安安。”
沈明仪道:“上次进宫时,臣女已经同陛下说的很明白了。既然陛下不知何故产生了误解,今日臣女便再说一次。”
“臣女对陛下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皇帝神情痛苦又哀伤。
沈明仪半垂着眸子,从袖袋中掏出一个东西,起身恭恭敬敬地放到皇帝手边。
“这是当年定亲时陛下赠我的玉佩,如今物归原主。自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祝陛下与新后举案齐眉,白首相偕。”
目的既已达到,沈明玦便带着妹妹先行告退。
偌大的宫殿里静寂无声,定亲的玉佩静静躺在桌案上。
过往的记忆零零散散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幼年时粉雕玉琢一副乖巧样却霸道乖张的沈明仪;和他定亲后,一见他便跳到他背上拿他当马骑,笑的肆意开怀的沈明仪;机灵狡黠爱捉弄人的沈明仪……
皇帝不断的回想,忽然生出巨大的疑惑:当初鲜活灵动的沈明仪,怎么变成了后来规行矩步、从来不会行差踏错的木头美人?
皇帝茫然看向身侧:“母后……”
“是母后身子不好,拖累了你。”太后重重叹息:“往前看吧。”
皇帝心里刀割一样,疼,空落落地:“我舍不得……”
太后看的通透,强忍住心酸道:“安安年纪小,多年来虽然认定你当未来夫君,可实际上根本没有开窍。你从始至终没有拢住她的心,在和她解除婚约的时候,你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还有更刺耳的,太后不忍心说出来。
沈氏一门傲骨,他却几次三番拿“贵妃”折辱她,怎么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嬷嬷进来提醒,说是到宫宴开席的时辰了。
皇帝捏着玉佩,失魂落魄的和太后一起往设宴的宫殿走去,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太后的叹息:是你们有缘无份,强求不得。
强求?他要如何强求?
他明明是坐拥江山的一国之主,想要什么不能唾手可得?可偏偏,他连一个女人都要没办法握在手里。
只因为她是沈明玦的妹妹,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妹妹,所以他不能强迫,只能憾然放手。
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年,在他锋芒毕露的威势下,皇帝又如何?不照样要唯唯诺诺,避其锋芒?
皇帝走上至高的尊位,茫然看着底下一众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