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象预感到不妙,却也只得慢慢吞吞挪了过去,刚一接近他的范围,便被他像攫住小鸡儿似的钳住了手臂。李炎稳当牢固地抱住了她,就为防止她跑了,果然她就当即就挣了挣,发现挣不开,鬓边全是年长的爱人湿冷的泪水,她不敢看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怂得像只鹌鹑似的窝着。
那你为什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徐宝象恸哭道,不就是比他小了二十来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多活二十年,和少活二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李炎让她两腿盘在自己腰间,一言不发,顶着一张布满冰霜的脸抱着她上了栏杆旁宫人们放下的扶梯,这一趟他差点没把她栓在身上。
就算从这里掉下去,二楼也摔不死人的。
底下早就集中了乌泱泱的人群,垫着被子拉着网罗,徐宝象垂头丧气,像泄了气的河豚,坐久了真怕掉下去,也怕挨他打屁股,红着眼睛打量他,试图和他商量:你先上去好不好?
刘金刚杵在原地没动,折身示意刘细娘,后者更不忍心去拿,一下子垂泪跪倒在地:陛下和圣后娘娘的圣体为重。要是再伤着,不说陛下心疼,奴婢们也会悔愧得心痛欲绝的啊。
徐宝象也不敢哭,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本来就在意自己的性命闪失,这一趟无异于劫后余生,便乖乖地任他夹在胳膊下剥了裤子,被打屁股了也不敢太出声,尽量让自己像软泥似的趴着,轻轻地啜泣,但是臀上实在太疼了,火辣辣的像是淋了热油,几下后实在忍不住哭出来一声,更疼的巴掌又扇下来,力道大得就是连结实的木板都裂了,何况是嫩豆腐一样的肉。
徐宝象泪睁睁的,嚅着唇,连叫疼都不能够,想着反正更疼的又不是没有过,都是他的,就憨憨的撅着屁股只给他揍。
她无法接受他那时候任何对她的安排,也无法接受没有他在的世界。他不要再提了,要是他每天都在想着死后该怎么办,要多痛苦啊,就像现在她坐在这里想要跳下去一样。
待上完了药,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奉御和医女们领命告退,刘金刚看着他怀里那主子挂着彩惨兮兮的伸动带伤的手脚,快要上刑似的实在可怜,试图出言问李炎是否传膳,便听到他道:把尺子拿过来。
她哭着:少活二十年,又没什么区别。
刘金刚在旁边被他大力甩开,根本搀扶不过。老房子着火哪还管什么命不命了。
李炎气得快两眼发黑,还过说不惹他生气,还答应过他不会做傻事,就在前日,现在都是什么!
嗯。
内室烛火通明,里三层外三层早围成了几圈人,刚才跌倒,她的手掌和膝盖都有些擦伤,脚好像也有点崴,徐宝象很乖地伸手伸腿配合着问诊擦药,李炎全程抱着她,手不敢有半刻松动,人群里无声,如一张工笔画布景静止,昏黄的灯火下,两个人形影相吊,竟寂寞如斯。
徐宝象一听这话,想着等打完还要去看一次御医,还得用救的,那还不如当时就跳下去算了,泪珠便直在眼眶里打转。
你舍得丢下朕一个人吗?
失去一切。
李炎手里揉捏着那团白糯的臀肉,心里那个气,真是可怜啊,可怜得不知道先打哪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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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死,李炎哄着,乖乖宝贝,我的心肝肉,快上来,别人都在看了。
徐宝象脸贴在他衣襟上,扭过头,后脑勺的蝴蝶玉簪颤动着。
这件事根本没法答应他,没法跟他商量。徐宝象退无可退,一边哭一边抹泪,就叫他打消这个念头:我不学
刘细娘不得已含泪退下,没等把戒尺拿过来,李炎便抄抱起她只身进了内室。
嗯,没什么区别。
是不会摔死人,倒是能断胳膊断腿的!这不得把她小屁股打开花才长记性!
嗯?
爸爸,我没想跳下去,我只是吓吓你的。
李炎的病只是好转,此时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四肢麻木,仍往前走,只觉气窒,她一旦不好,他的状况只会更加糟糕:快过来!别动!
李炎摇摇欲坠,每往前一步,她就向后往外挪了小半身:我不学这些!我不当这个圣后了!
我不要你死呜呜呜
出了那么大
听话。你还踩空了怎么办,快过来,宝宝能不能自己走?
慌什么,现在整个尚药局都搬来蓬莱殿了。他气笑了笑,话里却没什么笑意,还怕救不过来吗。
没人非要你学这些,李炎没辙了,再怎么生气也只能放软语气哄道,先过来好不好,咱们不学。那些折子不都被你撕了么,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反而怪起自己来。
表面风平浪静,心里真的已经被这小冤家吓出毛病了!句句踩在火上,竟然笨的以为她在安慰他!没想跳却做了,还只是吓吓而已没什么,还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人?!
徐宝象察觉到了面前滚滚的乌云,笑得比哭还难看,又试图安慰他:爸爸。
嗯。李炎用完了最后一丝理智,山雨欲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