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昇从小就从里到外的与众不同,由内来看,他比男人多了一套女人的器官;由外看,他一头白发,连睫毛都是白的。偏偏他长得很不错,不过以他的身体条件,这时的美就像狐狸Jing幻化出漂亮人形,邪气吓人,还不如一副普通皮囊。
阮云昇父母就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害怕归害怕,但也不肯轻易将其当做妖怪,于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既然不能当妖怪,那就把孩子当神仙供着,每逢初一十五,夫妻俩沐浴焚香,然后才去看一眼儿子——真的光是看,隔了好几丈远,毕竟神仙哪是他们凡人碰得的。
神仙定然是喝风饮露,从ru娘那儿断了nai之后,阮云昇能吃到嘴的食物很少,饱一顿饥一顿,饿得可怜兮兮。还好王府有个地方挨墙长了三颗奇形怪状的丑梅树,一株凸一株残,还有一株光长个,他夏天经常跑去那儿吃梅子充饥,歹树出不了好梅,每一颗都能把牙酸掉。
那时的王府并没有现在这样大,梅树紧贴的那面墙就是王府最外墙,偶尔夜深人静,阮云昇借着中间那株高梅树往外爬,坐在墙檐上看着王府外的钰京,白发的他成功把许多过路人吓出毛病后,终于意识到墙外是他无法接触的世界。
他依旧乐此不疲地半夜坐在墙头,吓死一个算一个,吓不死也要拿梅子核砸别人脑门,朴素地认为既然父王母妃把自己当神仙,那他也该有点神仙的威风:他不好过,全世界都必须跟着不痛快!
这一日,七岁的他又坐在墙上,远远看见一个穿豆青长衫的少年走来,阮云昇当即嚼了一颗酸梅,预备酝酿出一颗梅子核砸他。
哪知那颗梅格外酸牙,把阮云昇酸得呲牙咧嘴,忽然听到有人问他:“你要不要吃点甜的?”
他低头,发现少年已经走到他脚边,努力向上托举着一袋云片糕。
“嚯!”阮云昇看着他的眼睛,“蓝眼贼!”
少年似乎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湛蓝的眼睛,却没有收回递云片糕的手,很好脾气的说:“你快接,我举不动了。”
阮云昇收到投食,头一次吃这玩意儿,又甜又凉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令当时每天只能吃酸梅果腹的世子殿下异常满意,一口气把那一袋全消灭了。
少年有些急了:“哎,那是我给我娘买的,你怎么全吃了?”
“我母妃说我是神仙,”阮云昇很理直气壮,“神仙肯吃蓝眼贼的东西,你和你娘亲都应该感恩戴德。”
少年一听母妃这个词,全明白过来,奇怪道:“你既然是世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下人的孩子呢。”
阮云昇觉得自己身为神仙的尊严被冒犯了:“神仙哪能成天的吃东西!”
那少年看着他的小细胳膊,笑了笑:“那神仙明天还想吃云片糕吗?”
“想!”阮云昇不假思索答道。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少年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在这儿等我。”
翌日夜晚,蓝眼贼果然又拿了一袋云片糕来,这回少年长了记性,先在墙下把云片糕分成两份,母亲那一份贴身藏好,另一份再往上递给吃不上饭的小可怜。
从此之后,阮云昇夜夜都爬上墙檐,等少年给他带好吃的。他俩会一同坐在墙上,阮云昇多半吐不出什么好话,但少年总是好性情,像大哥哥一样由着他胡闹,最后再把云片糕拿出来分享。
一个多月后,阮云昇终于像常人般思考了一回:“我说,你不想问我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吗?”
说完这句话,他莫名有些紧张,害怕自己把少年吓走。他想,要是少年不害怕他的白发,那他就把自己腿间多了条缝的事也说了。
“你不也没问我的蓝眼睛吗?”少年指尖牵了一缕霜雪,月光下,阮云昇的白发显得并不突兀,染了一层淡淡的月华。
阮云昇笑了,也不急着说自己是双性:“有道理,咱俩其实差不多。不过我是小神仙,你是蓝眼贼。”
蓝眼贼脾气和顺,不与他计较,揉了揉那头白发:“快吃,听说那家的云片糕出了新口味,明天我再带给你。”
第二天正逢十五,阮云昇白天时接受爹娘的参拜,他爹还没待足一刻钟,忽然说自己还要忙着去追捕谁谁谁,急匆匆就走了。他爹一走,他娘也害怕,连忙跟着逃出去,留阮云昇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阮云昇想不明白,既然父王母妃都拿自己当神仙,为什么母妃在房里拜佛像的时间都远超过陪他的时间,菩萨像难道也像他一样能跑能跳能吃梅子么?
他想夜里去问问蓝眼贼,早早地坐在圆月下,那三株梅树已经很久没人吃了,梅子结了满树,风一吹便要掉下一大片。
他等了一夜,吓哭三个小孩,吓傻四个大人,吓跑五只野猫。
阮云昇又在月下坐了很多天,吃过许多酸梅,无数次被酸到呲牙咧嘴,始终没能等到一个蓝眼少年垫着脚,为他送上甜甜的云片糕。
后来,他在漫长的等待时光里成长了,变得一吃梅子就想吐,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并非神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