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胥七年,阮云昇在街上偶遇简凝之后失神了好一阵。
他没法接受蓝眼贼变黑眼贼,留他一个在世上不同寻常;更没法接受蓝眼贼背诺后还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他宁愿简凝之在他们约好的第二天早上被人捅死了无法赴约,也不愿对方将他忘却,安心地继续活下去。
等他幽愁暗恨完毕,才想起让侍卫把人捉起来,结果此时简凝之已如流进大海的沙子,再找不到踪迹了。
阮云昇这回倒没拿下人出气,再见到简凝之,他自认灵魂上了一个档次,不能整天的打打杀杀。
翌日,阮云昇早早进宫,打算问皇帝借兵搜城,而皇帝最近很爱研究养生之道,总觉得这位白头发的外甥是没吃过好东西才会少白头,特意留他一同参加琼林宴。
琼林宴是皇帝赐给新科进士的贺宴,阮云昇对大部分面孔并不陌生,毕竟这些饱读圣贤书的进士们都Jing得很,入京前便认师友递帖子,给郡王府送了许多银子。当然,也有不送的,寒门子弟囊中羞涩,那点碎银连打发门房都不能够,自然不到王府丢人现眼。
简凝之和极少数人是另一类,他们年轻而正义,最看不惯官场的腐朽作风,于是不愿同流合污的他们被分到最末席,皇帝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
可阮云昇偏就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简凝之,找太监问出了蓝眼贼的名姓。事到如今,他倒不急了,反正是在天子手下做事的人物,也不怕他跑。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找出简凝之后要如何对待,是把人殴打一通还是直接杀了?
真奇怪,明明是简凝之骗了他,但阮云昇并不是很想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简凝之。
阮云昇花了两年时间,派人暗中监视简凝之的同时调查他的身世,总算查出一点眉目,替简凝之料理了不少麻烦,甚至佩服那人藏了那么大的秘密还敢入朝为官,要是贪慕权贵也就罢了,偏偏为官两年,只为苍生请命。
有回退朝时突降滂沱大雨,群臣都有家丁来接,简凝之清苦,家中无人伺候,只得淋雨而归,阮云昇便让下人给他送伞。简凝之原本想接过去,却看见停在不远处的王府马车,意识到这样的好意来自恶名昭着的阮郡王。
简凝之有文人的风骨,在朝中见过王府腌臜的手段,自是不肯于阮云昇扯上联系。
他如今也学会了如何周旋,主动走到马车前,答得有礼而疏离,然而阮云昇却一直盯着浑身shi透的身躯,过大的官服紧贴着简凝之削痩腰身,仿佛还能看见胸膛有两点微微凸起。
再试一次,阮云昇默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若我主动与他提起,他定然是记得我的。
简凝之此人,虽然看着弱不禁风,颦笑间更有西子捧心的风韵,但实际天生怪力,一拳能砸飞许多成年男子。不过他平日里温文尔雅,乃是和平主义的践行者,导致从小到大根本没有施展怪力的机会,直到侍卫前来抓捕,简凝之终于在抵抗中意识到自己的武学造诣颇高。
意识到了也没用,有近百人捉他,他真是挨个锤都锤不完,Jing疲力竭的被人蒙头绑进了郡王府。
而手下冤魂无数,名字说出去能止小儿夜啼的阮王爷则因童年营养不良,又在王府养尊处优多年,虽然砸人很准,但若离了麾下的侍卫爪牙,其真正的战斗力未必能胜过身体强壮的小姑娘。
阮郡王听过侍卫禀报,自知很不抗揍的他让人把简凝之拷在床头,这才上前揭了他眼上的黑布。
习惯了黑暗的简凝之受不住屋里的明亮,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抬头便看见身穿常服的阮云昇,他迟疑一下,像是醒悟了什么,苦笑道:“王爷想取在下性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阮云昇刚沐浴过,shi发凌乱的垂在肩上,觉得简凝之似乎有被害妄想:“谁说本王要取你性命?要是想杀你,你尸体都能腐成骨头了。”
“那王爷想要如何?”简凝之看着阮云昇,发觉对方虽已弱冠,但长相和言语都很稚气,显然还是少年心性,“若是要礼册,恕我不能从命。”
“本王也不稀罕许国公受贿的那本册子。”
他懒得摆王爷架子,仿佛害怕简凝之看不清他的容颜,故意贴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只想问你,还记得我吗?你曾给我送过云片糕。”
简凝之的确不记得阮云昇了,为了眼瞳,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他直言相告,长而翘的白色睫毛被呼吸拂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阮云昇渐渐后退,脸上流露出一种落寞的神情。
“你......”简凝之忽然想说什么,但真正开了口,却又是无话可说。
阮云昇也无话可说,因为先前的发问已经耗费他全部力气,最后才在心里把预演的话说了一遍:呀,原来你还记得我,真好,我等了你很久,但你一直不来,不过我没有生气。
我对你永远都不会生气。
后来,他对外宣称简凝之是他的新宠妾,就这样把人囚在府中。他让人按着简凝之,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