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南都郡王喜好音律,通编曲作词,尤善鼓琴。靳国有一女本为乡间女子,相貌平平,初看不起眼。是日,郡王大宴,此女以独奏一首《南屏晚钟》拔得头筹,引郡王连连赞叹。细问之,其对音律韵调之解皆高于常人,郡王自以得一知音,珍之爱之,视若至宝。众友人皆劝此女世家不好,配不上。不出三日,漠众议排万难成婚。
我心想真是可悲,是说讲故事的人。
那日在庭院中听见请来的琴姬教习颐殊,我叹一口气,这都什么。
她接着说,“你可能听说过这个故事,但你不知道的是,像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是如何得到这个机会进入郡王宴会的?”
曲颐殊果真思维奇特,抢答道,“难不成是行贿了看门的?”
“起初该在郡王面前表现的,是南都郡第一美人的舞蹈,她只是找来为她伴奏的。误打误撞,和郡王成了一段锦绣良缘,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又问道,“说说看,你从这个故事中明白了什么?”
“说明要找对方法,合对方胃口?”
“好好练琴,才艺多多益善,你不知道哪天你的哪方面才艺会在哪里发挥作用,你也不知道你的未来夫君哪天会出现,所以要时刻做好准备。”
我看这姑娘自信窃喜的模样,突然觉得曲颐殊这种奇葩有点难得,不管对什么男人都一副我不在乎的大气,至少她是为自己活着,却也最难打动。
——的确最难打动,伤透了脑筋。
于我是不愿出席这样的集会,喝酒,划拳,调戏路过的宫女,本来几位皇子每日小宴玩乐没什么可诟病,我只是因侍读九皇子便被邀来助兴,不得不出席感到厌烦。
他们喝醉了,嘻嘻哈哈笑闹抱作一团,拿我打趣道,“大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我说殿下请讲。
“她有光滑的,柔软的,冰冷的身体,会趁你睡着的时候慢慢沿着你的脚向上,悄悄盘上你的大腿,腰际,来到你的脖子,用他们shi润的,粘稠的,红色的柔软舌尖轻轻抚摸你的脸,吻你的嘴唇,最后缓缓收紧,在你耳边呻yin着,用力,用力……”
我听得脑袋发疼,又是床第之事。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你会因为窒息陷进去,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忘了自我的存在,忘了一切生而为人的乐趣与意义。”
“五殿下到底要说什么?”
他打着酒嗝,“屋子里进了蛇怎么办?”
“……”诡异而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我被他打败了,“什么样子的蛇?”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屋子里出现了好多那种黑白条纹的蛇,还有花花绿绿的,有很多斑的那种,跟我们家后院的鸡屁股后面的那撮毛一样。”
“黑白相间的是银环蛇,有毒,花花绿绿的可以当宠物养起来。”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还是不要了,我怕蛇。”
“说明你的屋子很暖和。”我说,“如果在里面建个蛇窝的话,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那怎么办?”
“你有试过硫磺吗?”
“硫磺啊,要是不好用呢?”
“那么,”我拿过一张纸写起药方子,“照着我写的,熏炉蒸放三天,再来看看,这方子跟寻常秘方不大一样,我改良过的。”
他将信将疑,其他人都起哄叫他赶紧回去试试,免得又让蛇Jing爬上身,床榻缠绵。
又有人出题刁难,“假如你被困在一个地方,有很多人看守你,但他们都对你还不错,当然了,只是表面上的,他们名义上给你自由,但你从来不曾获得过真正的自由。你甚至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人想害你。你不能对外界有任何交流,也没有可以帮你的亲戚朋友,没有人来救你,你必须靠自己逃出去。你会怎么办?”
“你想出宫?”我看了看他,“可你是个太监。”
“我不是太监,不,我是太监……总之,外面还有大好的春色等着我,不能辜负了。”
我了然,“净身没净干净?”
“老兄,我塞了一大笔钱才保住了命根子,怎么能在这里浪费呢?”他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所以你帮我想想,怎么逃出去?”
“制造一场混乱,趁乱逃走。”
“声东击西?我试过,不管用。”
“找个借口将看守的人引开,或者做一块假的出宫令牌。”
“调虎离山,用了几次就不灵了,很容易被人识破。”
“你说你去过醉美楼,又是怎么出去的?”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但那只是一时的,最后还是会被人抓回来。”他热忱地看着我,“贵人,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让我完全自由,彻底解脱?”
“放火烧了乾清宫。”
“……我还不想死。”
我认真想了想,“你知不知道南郡七王爷是做丝绸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