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再慢,六月依然如期而至。
尹赵两家的订婚日期决定得仓促,为了配合尹隽忙碌的作息,赵家主动把原本应该在B市举行的文定仪式拉到了寒城办理,最后还是何昭仪动用关系才张罗到了玺悦的一个中型宴会厅。
对比两家的身份财力,这场文定宴简朴得令人跌破眼镜,对这个结果何昭仪颇有微词,在赵雅媛的安抚下才勉强接受。其实赵雅媛比任何人都想大张旗鼓昭告天下,但尹隽素行低调,再者时间也确实不够充裕,若想盛大举办,必定得延期,两相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尽快完成仪式。
毕竟是在酒店办理,过程简化了忌祖、纳彩等步骤,直接进入纳征、奉茶的仪式,交换戒指时,赵雅媛几乎热泪盈眶,从十六到二十九岁,仅管过程不那么完美,她终于还是得到了这个男人。
相较于准新娘的情绪激昂,准新郎显得无比淡定,甚至有些置身事外的冷静,有鉴于尹隽平素的为人处世,倒也没人感到突兀。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众人移至宴会厅。
赵雅媛身着一袭银白露肩长礼服,挽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尹隽在宾客间游走招呼,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等祝词连绵不迭。
一句接一句的溢美之词听得尹彤都要吐了可能主要也是酒喝多了。
尹氏当家文定之喜,尹家人从上至下,人在国内的自然都来了,尹彤的父母赴美参加小儿子的大学毕业典礼,所以四房只有她和亲大哥参加,本以为孟晚歌怎么都不可能缺席,结果找了几圈都没找着人,可把她给闷坏了,走又走不得,尝了口鸡尾酒觉得还不错,不小心就喝得有点上头。
所谓酒壮怂人胆,尹彤看尹隽向客人告罪独自前往盥洗室,脑子一抽就跟了上去。
二哥!
尹隽顿足回首,看见尹彤发红的两颊,眉一挑:喝多了?
没有尹彤乍然心虚,手指在四跟三之间举棋不定,最后比出二的手势说:就、就喝了两杯
嗯。待会别喝了。
哦。尹彤老实地点点头,又唯唯诺诺问:晚晚晚晚今天怎么没来?
尹隽避重就轻:她最近都待在学校没回来。
为什么啊?
尹隽沉默片刻,略过了她问题,只说:妳跟老七来的?累的话我先让人送妳回去。
尹彤噘嘴,不用啊,现在还早,我自己也可以回去。
尹隽一脸没得商量:四婶早前打电话让我看好妳。
尹彤一听有点生气了:你们不要都把我当小孩子!去年爷爷生日那天那么晚了晚晚还不是自己搭车回家的!她可以我怎么就不行?我还比她大两岁呢!
尹隽一怔,面色发沉:谁说的?
尹彤还以为自己放肆的态度惹毛了尹隽,吓得一下酒醒了大半:说、说什么?
那天她自己搭车回家?
尹彤吱吱唔唔道:对啊晚、晚晚自己说的啊
她看不出尹隽在想什么,良久,他才捏了捏太阳xue,叹口气:去外面等着,我让人送妳回家。
这下尹彤哪敢反对,哦一声飞快跑去取外套。
何昭仪找过来时,尹隽已经在外头的吸烟区抽了两根烟,她一边嫌弃地挥散烟味一边拧着眉抱怨:满屋子客人在找你,你倒好,躲这儿来抽烟。
尹隽在弥漫的烟雾中看着何昭仪,有时真觉得看不懂自己的母亲。过去他常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孟晚歌来之后,他才发现她的软弱经常又带着异常的狠心。
何昭仪见尹隽不无所动,不禁催促:快别抽了,抽得满身烟味。
尹隽终于捻熄烟头,看向她:妈,去年爷爷生日那天晚歌几点回的家?
何昭仪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勾了勾鬓发:这么久的事我怎么记得
尹隽拂了拂落在衣角的烟灰:不到一年前的事,也就那一次,妳记性没那么差。
何昭仪润润唇,我不知道那天累得要命
那天妳说怕雅媛醉了失态被孩子看见不好,妳再安排人送她,尹隽讥诮道:结果妳连她几点走的都不知道?
何昭仪难堪地沉默半晌,勉强笑道:那天客人那么多,我不过是一时忘了,怎么?那丫头找你告状了?
妳不是一时忘记,尹隽直视着她:只是我低估了妳对她的恶意。
何昭仪一听,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我对她能有什么恶意?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宝贝她了?了不起自己搭个车回去,你难道还缺她那点零用钱?
妳是不是忘了我爸是怎么死的?
何昭仪蓦然睁大眼瞪着尹隽,呼吸渐渐急促,你到底想说什么?
需要我提醒妳吗?当初我爸就是在半夜回家时被不肖计程车司机觊觎财物而失手杀死的,就算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一旦遇上就是百分之百,如果那孩子真的因此出事了,妳良心真的不会过不去吗?尹隽语气是全然的冷,语毕,绕过她,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