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温书焰真正相信温月是从回老家那次之后。
每年暑假温书焰都会带温月回一趟老家,公交两小时,光明村下车,温书焰拎着大包小包,那条烂熟于心的道路已变成水泥地沿至砖瓦房门前,夕阳下的火烧云蔓延天际,院里的石榴树硕果累累,温书焰和温月摘下的每一个都籽粒饱满,汁水四溅。
外公在河里摸河蚌和田螺,温月就蹲在石子路旁嬉水,全然不顾鞋上的泥巴,摘点蒲公英跑到田野里吹,随风飘向远方,落在垂头的水稻或舞动的柳树上。
傍晚他们满载而归,其乐融融,外公说晚上能烧一大锅好吃的招待外孙,当老师可辛苦了。
不管谁见温书焰都夸个不停,温月很不满,吃醋道:“那我呢,我就不辛苦吗。”
外公竖起大拇指,乐呵呵夸奖:“我外孙女是最聪明的。”
这还差不多,温月喜笑颜开,手里拎着满满一桶的鱼虾,往家里的方向奔跑而去,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
出远门的沈念清不会害怕,因为携带着妈妈亲手做的的护身符。
父亲从小就不喜欢他,将婴儿时期的他按在装满烫水的澡盆里,把刚学会走路的他丢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甚至他在学校里传染上满身水痘都不管。
活得磕磕绊绊,还是这么要强的活下来了。
夜晚温书焰睡在竹编躺椅上,手摇着蒲扇,仰望天空,也就长假贪个清闲。
温月捧着西瓜和勺子走过来:“哥,最大的西瓜给你吃。”
小时候温书焰什么都留给温月吃,现在温月长大了每次总把最好的一份先给哥哥。
温书焰挖了西瓜中心最大的一块送到温月嘴边:“呐,最甜的给你。”
哥哥真好,温月开心张口吃掉,汁水滴在衣服上,也不在乎:“你快点回屋啊,外面蚊子多。”
“嗯,先去睡吧。”
蹲在草丛里的沈念清吞咽口水,他也想吃,可手中只有矿泉水,只剩了小半瓶,大概能撑到明天早上小卖铺开门。
他现在就想变成一颗最大最亮的星星,掉进温书焰的目光里。
真是大胆。
这儿都敢跟过来。
沈念清自嘲着,亲眼等温书焰回屋,浮云渐渐遮住月亮,他靠在稻草边瞌睡了一晚。
也许有天温书焰会把他捡回去。
他抱着这样的幻想,紧紧抱着发抖的自己。
由于温书焰要去参加网络研修课的线下活动,便准备提前回家,回去的前天晚上,温书焰发现放在床头的衬衫不见了,那件衬衫是前女友庆祝他二十五岁生日送给他的,质量挺好,这些年一直都穿着,没舍得换。
温月听到之后还帮他找了很久,不过没找到,毕竟哥哥从不是丢三落四的人,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
“算了,不要了。”温书焰想也该扔了,或许缘分到头,再重新买一件吧。
后来温书焰回到家,看到衬衫竟安然无恙的放在门外电动车的篮子里。
谢天谢地,温书焰松了口气,顺手拿起来,包在衬衫里的蝴蝶尸体稀稀落落掉一地,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衬衫,触目惊心。
温书焰趔趄退后,手里的衬衫掉落在地。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清洁工用扫帚刮地而传来单调的声音,还有风擦过大衣短促的声音。
衬衫被大风吹展开,歪扭贴在墙角,像一个隐形人倒在地上。
血的图形是规则有迹可循的,蝴蝶,更像是死亡后被太阳暴晒干裂的蝴蝶标本。
一次两次就当巧合罢了,每天都是这样,温书焰已感觉到被陌生人监视,不安,头痛,压抑的沉重扑面而来,捂着慌张的心跳往屋里走进去,锁好每一扇窗关好每一个门。
黑暗里的沈念清冷漠地使用鼠标点击屏幕,不断放大画面,提高细节处的清晰度,目光锁定刚洗完澡进入卧室的温书焰四角裤上。
很遗憾,老师没有脱掉,而是直接进了被窝。
屏幕变成黑暗。
恍若有一个声音,整夜都在呼唤沈念清。
去靠近温书焰,用锃亮的刀刃割破他的喉咙。
沈念清全身都在散发着兴奋,体内积压的欲望如火山爆发,他的感情伴着八月的狂风疾雨,砍在江河湖泊的涟漪上瞬间成为致命的漩涡。
手臂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白色绷带上用黑色水笔标着温书焰的名字,他涌动的狂热血ye,应该洒在温书焰目光所在的每一寸。
他已经没有耐心去等待,现在就想去抛下所有扑进老师的怀里,让彼此的灵魂完全融合,生生世世相续延绵。
下半年城镇开通了地铁,温书焰用不到电动车了,开始起早挤高峰,晚上给学生讲题再晚也不怕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十点半的车站人已是可用指头数过来,轻微跺脚,想用踩踏跳跃的方式回温。
温书焰讨厌突然降温的气候,今年真的很猝不及防,比预料的时间还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