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阁老有大功于朝廷,这是毫无疑问的,可他近来总摆出倚老卖老的姿态,嘴上说着’以政务还诸司’,事实上依然把内阁当做他的一言堂。
郑阁老需要一个强劲的对手,给他提提神醒醒脑了。
沈聿是郑迁的学生,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与自己的老师为敌,这是官场的基本规则,所以沈聿急流勇退,不愿此时入阁做郑迁的卒子,宁愿将机会让给更有分量的人。
他不由感叹,沈师傅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
回家的路上,怀安怕老爹追问他拐带皇帝出宫的事,埋头乖乖看书,假装自己不存在。
如今他总算带注学完了四书,尽管他已经十一岁了,尽管比圈子里多数同龄孩子慢了三四年,不过在经年累月的长期作战中,他的心态变得越来越好。毕竟进度再慢,爹娘也从不拿他和别人比,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在那些大佬面前自惭形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必为了瞻仰大山而错过道旁的风景呢?
沈聿看着他“刻苦攻读”的样子啼笑皆非:“平时也不见你这样用功,马车颠簸,不要在车上看书。”
怀安装不下去了,将书本放在腿上:“爹,听说内阁人手不足,郑阁老上书要组织廷推,把阁员补齐。”
沈聿笑道:“消息还挺灵通。”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怀安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老爹的肩膀:“爹,努努力,啊,争取一下。”
沈聿“啧”的一声,撸起袖子就要揍他,怀安熟练的滚开,咯咯直笑,笑声淹没在碌碌的车轮声中。
爷俩打闹一阵, 直到怀安笑岔了气才安分下来。
沈聿问:≈ot;这么盼着你爹入阁?≈ot;
≈ot;也没有啦,≈ot;怀安道,≈ot;其实您现在入阁就是最小的, 前面还有四位大佬,很难熬的,哪有在兵部礼部做堂官威风。”
沈聿颇觉好笑:“看的还挺透彻。”
“当然,”怀安又拍拍老爹的肩膀:“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 不用有压力!”
沈聿没忍住,弹了他一个暴栗。
玩笑归玩笑,最终还是板着脸告诫他:≈ot;你跟皇长子走到近, 在外要谨言慎行, 不要妄议朝政。≈ot;
怀安点点头:≈ot;的确有人跟我打听过廷推的事来着, 我一概说不知道!≈ot;
沈聿揉揉他的脑袋:≈ot;鬼灵Jing。≈ot;
陆宥宁半夜临盆, 丫鬟们进来禀告,正房的灯烛全亮了,许听澜披衣匆匆出门, 老太太和季氏也分别赶往东院。
怀安被院子里嘈杂的脚步声惊醒, 到了堂屋便见老爹一手抱着昏昏欲睡的芃姐儿,坐在烛光下看书。
沈聿见他睡眼惺忪,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没什么事, 再去睡吧。”
怀安哪里睡得着, 索性往他身边一坐,跟着一起等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寅时, 沈聿更换官服, 怀安跟着他去了东院。
怀铭焦急的等在产房外, 许听澜从里面出来,对他说:“你杵在这儿也派不上用场, 先去上朝吧,散朝后告假回来。”
言罢,又急急回了房内。
怀铭只好去换官服,走前又在产房门口徘徊一圈,把怀安拎到院子里替他守着。
“哎呦,大爷叫他来裹什么乱!”李环媳妇从屋里出来,将怀安一并撵出了院子。
怀安只好回房去做功课,芃姐儿正盘腿坐在院子里,画一束将将开放的金银花,画完的宣纸裁剪整齐,夹在她最喜欢的《童话新编》里,她俨然将这本书当成手账本了,里面不但有她的画作,还有她收藏的树叶和干花。
见妹妹全情投入的样子,怀安没有打扰她,悄悄回到房里,铺纸研墨,发呆喝水,撕纸解手,一直磨蹭到晌午,才意识到应该开始做功课了,这个时候东院传来消息,大nainai生了。
这下怀安更没心情做功课了,虽然他现在还不方便去看,但是光是在屋里打转,就转到了中午。
直到沈聿散衙回家,怀安才见到了自己的小侄女,足有七斤重,粉扑扑的,眼睛睁一只闭一只,眉眼很像大哥,其他五官像嫂嫂。
因是水字辈,沈聿给取了一个洮字,洮姐儿。
怀安喊着要抱,季氏小心翼翼将襁褓交到他手里,抱着“沈小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叔叔了。
沈财大气粗怀安,放假时立刻上街给小侄女打了一对金手镯。
途径孟家的叆叇店,忽然想起一件大事,皇帝托他给太皇太后定制一副叆叇,他要拿着配镜工具进宫给太后配老花镜。
于是拿回一堆试镜架和凸透镜插片,还拿去给表哥陈甍展示配镜原理。还将两片透镜一前一后拿着,陈甍走过去一看,院子里的树仿佛被拉到了眼前。
怀安顺便给他大致讲了望远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