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叫什么事儿。
怀安读的口干舌燥,兀自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喝。
“儿啊,歇歇吧。”沈聿看着他都觉得累。病了这些天,怀安撵走了房里的丫鬟,晚上睡在隔壁的暖阁,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
沈聿抬起头,对怀安道:“拿副碗筷来,一起吃一点。”
怀安放下邸报:“爹,您先吃,我不饿。”
沈聿嚼着盘中的草……啊不,青菜,虽然味同嚼蜡,但心中充满温暖,毕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啊。
只见怀安笑嘻嘻的,接着道:“一会儿看着您喝完了药,我还跟哥哥姐姐们约好了去便宜坊吃闷炉烤鸭呢!”
沈聿:……
直接撂了筷子。
沈聿好的七七八八, 儿媳侄子侄女们也纷纷前来探望。
丈夫婆婆都不在,陆宥宁不便照顾公公,便手抄了一份《地藏菩萨本愿经》, 为沈聿祈福,怀莹和陈甍送的是亲手手磨的虫草粉,据说小两口磨了三个晚上,怀薇送的是一副松鹤延年的绣品, 怀远送的是一盆造型别致的文竹。
小辈们热热闹闹的说了会儿话,便真的拉着怀安去吃烤鸭去了。
沈聿坐在堂屋里看着他们一哄而散的背影,分明还是盛夏, 却感受到了秋日的悲凉。
怀莹怀薇和陆宥宁一样, 束起长发用网巾固定, 做男子装扮。此时刚到午后, 生意红火店面小的便宜坊客满了,他们只好沿着胡同吃着零食,再去找别的烤鸭店。
怀远提出有一家更老的店, 也是当年太祖爷迁都时搬到京城的, 开在胡同里的小作坊,起先就叫“挂炉烤鸭”,后来有了正式的名字, 叫“九味坊”, 生意愈发红火。
于是几人跟着怀远,穿街过巷, 总算找到了这家“生意红火”的小店。
店里空无一人, 板凳倒扣在一排排桌子上, 地面干净没有一点油渍,冷清的不像一家正在经营的店铺。
“怀远哥, 你确定是这家店吗?”怀安问
陈甍也问:“会不会是重名了?”
怀远十分肯定就在这条胡同,高声叫了几声老板,忽然从银柜后面栽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刚刚睡醒的模样,惺忪的看着他们。
“老板,打烊了吗?”怀远又问。
“没有没有!”男子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搬下几条条凳,擦净桌面,请他们就坐,万分愧疚的说:“只是炉灶都是冷的,鸭子也要现杀,几位可官能否多等一等?”
反正刚吃了不少糕点零食,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了,几人便坐下来耐心等待。
“要两只烤鸭,我们一只,给这两个兄弟也上一只,再看着配几个菜。”怀安指着另一桌上的何文何武道。
约等了不到一个时辰,烤鸭的香味从后厨飘出,老板娘端来薄饼、葱丝、蘸酱等配菜,老板端着一只色泽枣红诱人的烤鸭,在他们面前手起刀落,飞快的将鸭rou片成薄片,整齐的码放在旁边白色的盘子里。
单是色泽和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老板又问要不要鸭架汤,几人表示当然要尝尝,老板干脆的应了一声,去后厨熬汤。
他们用片好的鸭rou蘸着酱料,摊在薄饼上,再放上几根葱丝、黄瓜条卷起,送入口中,清脆爽口,满口鲜香。
老板娘又端来几道凉菜,什么梅花豆腐,夫妻肺片等等。
“老板娘。”怀莹好奇的问:“近来生意不好吗?”
老板娘被问的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好几年了,生意一向不好,最多是走迷了路的外乡人,愿意进来吃上一口。”
“不对呀,我有个同窗跟我说,您这里生意红火。”怀远道。
“那他应该是几年前来的,”老板娘一脸苦涩,“后来……不行了。”
“发生什么事了?”怀远问。
老板娘面露为难,但似乎憋屈了太久,有些不吐不快。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南直隶总督曹钰回京述职,受到吴浚父子牵连,心情烦闷,便独自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瞎溜达,走的饿了,闻着香味寻到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店。
本是抱着随便充饥的心情,谁知这家小店生意甚好,还要跟人拼桌而食,鸭rou表皮酥脆,rou质鲜嫩,卷上小饼香葱,十分美味。
吃完结账的时候,曹钰窘迫发现自己没带银两,想到店家门口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匾额,便借了银柜的笔墨,写下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九味坊。
老板为人平和厚道,收下了曹钰的题字,直言免了这顿饭钱,便让他离开了。
彼时老板夫妻二人忙得转不开身,将曹钰的墨宝扔到一旁,并未当回事。到了下午,两个军士打扮的人送来曹钰欠下的饭钱。
老板这才知道,提匾的是个大官。
他们忙将“九味坊”刻成匾额,悬挂于大门口处,彼时东南抗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曹钰居功甚伟,声名鹊起,顺带连他们的小店也生意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