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见了一辆停在角落里的马车。
马夫正弯腰,掀起帘。
日傍西山,近湖的杨柳与倦鸟倒映在水面?。
远远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与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满是人间烟火气。
日色朦胧而?迷离,苏窈逆着光,望见掀起的帘子?内,马车里,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只露出矜贵优越,冷白色的下巴。
周身清贵,带有上位者的平静审视,隐含压迫,与周围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抬。
马夫会意,倾身过去?,头垂的很低,做出恭听的姿态。
苏窈的视线被?彻底挡掉。
然而?,收回目光时,她心中却起了波澜。
马车里坐着的这个男人,给她一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
白露跟着苏窈身后,将矮凳收了,坐进马车内时,却见苏窈的表情有些不对,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苏窈摇了摇头,“没事,应是我看错了。”
白露不疑有他,在翘头案上摆了一盘鲜果,“小姐虽念着要与茹安小姐共进晚膳,婉拒了胡夫人,却也不能饿着肚子?,这是适才胡夫人命人送上的,已洗净了,小姐先吃些果子?垫垫罢?”
苏窈点头,拿起一个雪梨,咬了一口。
马车动起来时,她朝窗外瞧了一眼。
那辆通体紫檀木打造的马车已经被?胡家的侍卫牵着马,带进了府中。
门?房正与男人的马夫交谈,模样毕恭毕敬。
看样子?他是胡县令的客人。
苏窈放下车帘,梨子?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扩散,她喝了口茶清清味,便不再多想。
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
她原先以为,魏京极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便是和离了,她也不能放心,连夜便离开了京城。
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雨。
狂风呼啸过境,似要将一切都卷入吞噬。
苏窈在出城门?时,尚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抓回去?。
可无事发生。
不仅如此。
往后三年,魏京极都没有来寻过她。
春夜凉风徐徐, 吹散白日的喧闹与余热。
马车行至苏府时,里头已?燃起了灯,远远瞧去, 叫人心头平添几分暖意。
两旁的侍卫打开门, 恭敬迎了苏窈进来,顷刻间整座园庄都得了消息,事?事?准备起来。
“安掌柜回来了么?”
“回主子,安小姐已?经回来了, 此刻正在院子里等着您用膳呢。”
苏窈脸上露出?笑容, “知道?了。”
月上柳梢, 她?沿着曲径,朝院子里走去, 没走一会儿, 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不由得一顿。
白露看?苏窈停下, 问道?:“怎么了小姐?”
苏窈抬头,看?向距她?的院子不远的地方,“隔壁的园子已?经卖出?去了?”
“隔壁的园子?”白露顿了一秒,张着耳朵听了会儿,果不其然听见一阵搬运木头的声音,其中混杂些男人的交谈声, 新奇道?:“前些日才听说那园子的主人想?变卖田地庄子,如今瞧这?模样,该是已?经卖出?了,正修葺着呢。”
苏窈收回视线, “如此一来我们便有邻居了。”
“正是正是!”
不远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混着点醉意。
苏窈看?过去, 脸上的笑意更明显,“怎么我还没来你便喝上了?”
慕茹安手里拿着酒壶,两颊绯红明显,“美酒当前,我又并非圣人,如何能忍住?”
她?晃了晃,发现里面空了,便丢在一旁,朝苏窈走来。
“隔壁请人做了一日的工,连晚上都不消停,好?个邻居,改日我定要去瞧瞧是何人物,半夜搅人清静。”
慕茹安少不了要与人应酬酒饭,是以如今酒量颇好?,几海碗下去也能清醒,连带着苏窈因为时不时与她?喝一盅的缘故,酒量也见长。
苏窈闻言,也没放在心上,“你觉得吵,我明日便让人去和园子的新主人说说,令他们夜里安静些。”
慕茹安摇头,挽上苏窈的胳膊,与她?道?:“我自己?去便行,正巧无事?,我还想?看?看?这?新来的邻居长什么样呢,若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还能时不时串门。”
苏窈点头:“也是。”
她?很?快便将此事?忘在身后,拉着慕茹安坐在饭桌前,杏眸里写满了好?奇,“对了,你今日让红儿带来的男子,与你是如何相识的?你说你们是旧友,难不成是京城认识的?”
两人说话间,已?走进了院里的凉亭,里头摆了饭菜小酒,慕茹安坐下,往苏窈的碗里夹了些rou,笑道?:“这?个么,萧应清的确是我旧相识,不仅如此,他与我还是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