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生搁心底哀叹一声——小兔崽子跟老兔崽子惹祸的时候没跟他商量半句,这会儿倒是要他来背锅了。
他这会儿也不矫情自己有老寒腿什么的,扑通往地上一跪,听得翟康来都觉得膝盖疼。“微臣失职,还请陛下治罪。”
这般老实,跟他平日里圆滑处世的态度大相径庭。
赵琦冷哼一声,“顾相如今认罪到快,先前做什么去了?”
顾鸿生叹了口气,“老臣先前想着安国公主好不容易有桩婚事,能了却先帝遗愿,便想着要好好参加婚礼,谁曾想……”说着,他又是叹息一声。
这话倒是唤起了赵琦的思绪。
想当初先帝驾崩之时,还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定要为安国公主寻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
搞得他自己还未大婚,已为安国公主赐了好几桩婚事。
一想到安国公主一波三折的婚事,他也是心有戚戚。
但皇威还是得发一发。
于是矛头便指向翟康来,“别以为今日皇姐不追究,朕也会不追究了!”
跪趴于地的翟康来不由得抖了一抖。
“幸好今日大婚……”说到这里,赵琦才突然想到,因接二连三的变故,最后连拜堂都免了。但好在也是行过大典,祭拜过太庙,木已成舟,婚事已不容反悔。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再罚一年俸禄,充作军饷。”稍顿一下,语调蓦地沉了几分,“也算是给皇姐一个交代。”
翟康来不敢有异议。
虽然被罚了一年俸禄,但对他来说,也算是有惊无险。
他这会儿跪得心悦诚服,“多谢陛下。”
“以后少招惹皇姐。”想了想,小皇帝还是补上这么一句。“不论任何目的。”
顾鸿生在一旁恭声道:“相信经过此次教训,翟相再也没有这个胆量了。”
翟康来瞪他。
“别以为你能一直袖手旁观!”怒气还未消的小皇帝望着顾鸿生,“公主大婚,本就是丞相份内之职,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大乱子。”说着,小皇帝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罚你半年俸禄。”
顾鸿生搁心底叹息一声,无妄之灾。嘴上却乖顺道:“老臣领旨谢恩。”
出了政和殿,顾鸿生就加快了脚步,不管不顾跟在身后的翟康来。
翟康来比他稍胖,平日还好,这会儿顾鸿生走得飞快,他连追一段路便气喘吁吁。只好边追赶,边在后面大气不接上气喊着:“顾相!”
顾鸿生头也没回。
“顾大人!”
“顾鸿生!”
“老狐狸!”
顾鸿生猛地停住脚步。
翟康来收脚不及,差点一头撞他身上。
顾鸿生动作敏捷往边上一躲,再一伸脚,翟康来就直挺挺被他绊倒,重重摔到地上。
他怒而爬起,“顾鸿生,你有病?”
顾鸿生居高临下望着他,“清醒点儿没?”
“什么清醒不清醒?”翟康来还是怒气冲冲的。“脑子有病就去治!”
“栽了个大跟头,清醒没?”
“……”翟康来望着他,不出声了。
“年纪也不小了,就别跟小孩子似的异想天开。”顾鸿生觉着自己真是年纪大了,才变得这边爱瞎Cao心。
“这次是安国公主不跟你计较,不然,宋淮思的下场,就是你将来的下场。”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说不定更惨。”
翟康来不服气,“想当初曹国舅……”话说一半没继续下去。别人虽不曾见过,但他当时在场,回想起当时安国公主盛怒,现在想来,还觉得浑身发寒。
但他依旧嘴硬,“……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顾鸿生斜睨他,“你能跟陛下的亲舅舅比?”
翟康来语塞。
顾鸿生拍了拍他的肩,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叹息一声,忽而又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自顾自走远。
被留在原地的翟康来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安国公主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放过我?”
有此疑问的不光是他,方镜辞瞧着坐于对面吃东西的安国公主,也忽而问道——
“殿下为何放过翟康来?”
安国公主吃东西速度很快,却并不难看,相反一举一动,典雅端庄,贵气天然。
闻言搁下筷子,斜睨他一眼,“你想不明白?”
方镜辞拱手道:“还请殿下明示。”
“没了翟康来,总还是会有其他人。”安国公主淡然道。
“温柔乡,英雄冢。人在安乐之中久了,总会消磨掉斗志,厌恶忧患,反感战乱。况且战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哀鸿遍地,民不聊生。”她眼眸里有着浓重的哀伤,墨一般,化不开,抹不去。“那种场面,只要见过一次的人,就永生不会忘怀。”
这种话语太过沉痛,眼眸里的沉痛仿佛满溢出来,笼罩她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