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头顶枝叶间的空隙,一缕缕洒落,于地上变成点点金色的光斑。
方镜辞盯着那点点光斑,表面镇定,内心煎熬。
然而世间最幸运的事,不过是满心期待被人接住,而后紧紧攥在手心里。
“有何不可?”
方镜辞猛地抬起眼,便瞧见安国公主眉眼依旧清丽温雅,不骄不躁,如莲花般清净不染,如金菊般清雅傲霜。
只是望着他的眼眸,好似含着一丝丝春光,温暖而不灼人,脉脉含情。“只要你做得到。”
尽管他偏执如狂,贪墨成风,可亦有她无限纵容。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喜悦盈满心头,巨大的狂喜扑面而来,几乎让他喜不自禁、迷失自我。
然而多年以来的克制守礼还在约束自我,这才没有将狂喜倾注于脸上,展露于人前。
春日的阳光驱散寒冷,带来丝丝缕缕暖意,可怎么都比不上她简简单单一句话,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狂喜。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克制守礼、温润雅致的谦谦君子,可被惊喜砸满心底的眼眸之中,狂喜如同chao水一般,在眼底翻滚着、叫嚣着。
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瞧了半晌,才蓦然挑高一侧眉梢,“驸马既然如此高兴,可否就此当做不知,放我离去?”
她不是傻子,严先生让学子于城外等候,想来是方镜辞预料到她的行踪,早早传信给严先生,好让他将她拦截在此。
犹如迎头一盆凉水,从上浇透,心底的狂喜如同遇水之火般,顷刻间熄灭。方镜辞眼中的笑意微微敛去,眼睛一眨不眨瞧着她。
安国公主任他瞧着,毫无自觉,坐在栏杆之上的姿势依旧放松自在。
“殿下可知您擅自离开长安,陛下一旦怪罪下来,您便是抗旨不遵的重罪?”半晌之后,方镜辞微微叹息一声,瞧着她的眼眸已敛去先前种种外露情绪。
安国公主不以为然,微微抬眼望着他,“陛下对我的猜忌不是一天两天了,倘若要治罪,早就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事。”
她说得理所当然,却也是事实。尽管小皇帝对她有诸多忌惮,但至今所做之事,最过分的不过是收缴了她的兵权,令她于长安城中修养。至于她偷跑至兴丰城一事,也是大而化小,小而化了,最终不了了之。
方镜辞面上忧色不减,“我知殿下不能前往平遥城而心中愤恨,但是您擅自离开长安,就是公然违抗陛下旨意。”他微微叹息一声,“您明知陛下对您多有忌惮,朝中主和派又一直想着揪您的错处,为何……”
“你是要我顾忌他们,至平遥城百姓于水火中而不顾吗?”安国公主脸上笑意微敛。“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方镜辞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不得不再次劝阻。
但他也知道,在此事上,安国公主听不得劝。
他微微叹息一声,“殿下原先的打算是什么?”
安国公主微扬着眉梢望他,“你不是都猜到了么,怎么还问我?”
“我只是推测殿下会途径此处,并未猜到殿下下一步会有何打算。”知晓她放不下平遥城百姓,却不知她是要直接前往平遥,还是绕远道,前往西北军?
安国公主似笑非笑瞧着他,“通知先生,让他将我拦在此处,你单单只是为了阻拦我?”
严先生知晓他们书信往来之事,她就不信,他让严先生阻拦自己,会没有想到严先生会说漏此事?
方镜辞微微侧过半边脸,细碎的阳光穿透枝叶,无声洒落他脸上,浮光跃金。“殿下觉着,今日之事,是我筹谋已久,Jing心策划?”
“倒也并非筹谋已久。”安国公主瞧着他,“是不是临时起意就不好说了。”
方镜辞沉默。
安国公主却也没打算深究此事,只是道:“禁卫军统领张永将我阻拦于金殿之外,也是你的意思?”
“张永见识过殿下血染金殿,我本就没指望他能真的拦住殿下,只要他稍微能拖住殿下,哪怕拖到传信兵将平遥城的事禀报之后便好。”
小皇帝虽然亲近安国公主,但是内心对她的猜忌却从未停止过。尤其此次平遥城之事,安国公主连手中都没有兵权了,却仍能在小皇帝收到消息之前,接到平遥城的消息,由此可见她与军中联系从未曾断过。
虽然此事众人心中皆有数,但安国公主贸然闯金殿,便是将此事摊开于明面。哪怕之前小皇帝还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也不能做到视若无睹了。
“但你也知晓,光是张永,根本拦不住我。为何还是要做这种无用之事?”
“殿下心系大庆百姓,不忍战火燃至更多地方。可我心系殿下,即便知晓无用,却还是要做。”方镜辞望着她的眼眸幽深,“就像殿下明知陛下不会应允您的请求,却还是义无反顾闯了金殿一样。我不敢求殿下更改主意,只是希望能将殿下拖延至传信兵到来之后。”
虽然仍是无济于事。
安国公主微微叹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