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在立着皇后凤座的正堂等他,而是在偏殿一间铺满了地毯的房间里。
天子与皇后日常相处,一如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繁复礼仪。
房间里,皇长孙祁允昭正在里头欢腾地爬着,间或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向自己的玩具,拿到了,才又一个屁股墩坐下来。
皇后看着孙子玩耍,边上还有宫女伺候着。
天子要和皇后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内监们早立到外头去了,宫女们也都退离了此处。
她们一走,天子和皇后两人便将眼神一直投在皇孙身上了,只是嘴上还说着话。
天子为何而来,皇后是早就知晓了。
毕竟,长子储君之位的确立,她在一旁的劝说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妙云,朕,今日已册元询为皇太子了。”
“这不是很好吗,皇上,”徐皇后的眼中还带着对孙儿的慈祥,转过来对着天子微微一笑,“上皇传位给您,是因为您乃诸子之长,您立元询为储君,也正为这个道理啊。”
“您看,明哥儿多可爱啊。当年询儿还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也如明哥儿这般。”
乾圣帝难得回想了如今面如冠玉、望之俨然的长子的童年,嗯,确实珠圆玉润,可爱得紧,不过,可能圆润过了头,相比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祖父看孙子,反正他是觉得大孙子更可爱一些。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询儿当年入京,养于父皇母后膝下,与咱们之间确实疏于见面。”
乾圣帝这么说着,却半点没有感同身受,把孙子还给儿子的觉悟。
还什么还?
儿子主动送过来的孙子,他凭什么还?
儿子和孙子见面,又不似当年,他远在封藩,长子却在京师,现在大家都在宫内,想见面又没谁拦着他。
“陛下知道就好,所以啊,这国本得早定,元诲……您也早点给他封王吧。”
“妙云啊,你可真是个慈母啊!”天子的情绪非常平静,低沉的语气似乎要带来一场风暴。
好端端的,突然这样的作态做什么?
皇后眉心微蹙,转头看向天子,只见天子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怒意。
只是天子未曾发怒,何以突然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与其说是夸赞,更多的像是讽刺。
等到她看了一会儿,天子才露出一个笑来。
这下徐皇后就恼了,正说着正事呢,无端的与她玩笑,吓她做什么!
“陛下!”
“好好,是我不该这样,四哥错了,妙华你别生气。”
天子也没想到,妻子这么不禁逗,只好赔笑。
只是很快他就正色道:“你真的舍得让诲儿出京么?”
“说什么我舍不舍得的?该问四哥你乐不乐意呢。”
“谁说我不乐意的?”
徐皇后并不说话,但是意思不言而喻,还能有谁呢?
“我喜欢元诲,是因为他是你我的嫡子,同样的,我不是也很喜欢元证嘛,至于元询,就更不用说了。”
见徐皇后还不做声,仿佛不信的样子,天子自我剖白:“你与我朝夕相对,我到底看不看重元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话还真没说错。
如此一来,天子迟迟不立太子,似乎并不能归咎于他看重嫡次子这个方面去。
“元询居嫡且长,能力出众,德行无亏,元诲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朕有什么理由要废长立幼?”
徐皇后默默不说话,只不过现在是羞的。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啊!
光幕给人透露的信息,有许多都成了真,又有许多被提前规避了。
诸子相争,这是光幕所透露的,祁元询这位皇太孙乃上皇之所立,转为太子名正而言顺,饶是如此,天子也拖了好几个月。
这样一来,便不能不让人想到天子爱重次子这方面去。
可是,光幕上,祁元诲这位“言动轻佻”、在京中名声甚是不好的皇次子,可是屡屡身先士卒,为靖难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与之相比,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光幕记载中,留守大后方,仅凭万人拒五十万大军的世子,在后方防守与后勤供应等方面,自然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是给人的印象,却不出众,以至于让他的兄弟有了与他抗衡的机会。
但那是光幕记载!
若是没有那一场场的大胜,祁元诲拿什么与祁元询比?
比宠爱,对嫡长子的亏欠冲刷了那一丝丝的疏离,再加上皇孙加成,祁元诲是比不过祁元询加祁允昭这两个人的分量的。
比地位,祁元询是嫡长子,先为世子、后为太孙,宣武之时,天子亲命,满朝文武,尽皆拥戴,祁元诲拿什么比?
比能力,祁元诲没有实例证明他到底有没有沙场征战的能力,就算有,朝廷的诸多宗王,哪一个不是在战场上拼杀出的威